韩少宁早起扫雪,本来想活动活动筋骨,可谁曾想,韩少平一曲《男儿当自强》深深感染和鼓舞了他。
前院后院的雪几乎铲尽,他还在思索,老三的梦在高空,在远方,而自己的梦呢,在哪里?在眼前,还是当下?
从那一刻起,他决定不再为情颓废,不再为女人所羁绊,决心寻找自己的梦想。
早饭是萝卜丝疙瘩粉条汤,韩少宁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吃完热汤之后,他浑身是汗,满脸通红。
韩瑞丰看到儿子容光焕发,一颗悬在房梁的心终于落到了平地。
当爷三吃完疙瘩汤,哥俩把碗筷桌子收拾干净后,韩少平提议去山里捉山鸡和套兔子去,韩少宁欣然应允。
雪后天冷,松山里不睡觉的小动物极不安分。其实,它们也不是喜欢外出,而是为了找口吃的想办法活下去而已。它们从草窝里爬出来,行走在积雪之上,沿途总会留下印记。恰巧是脚印出卖了它们,再加上雪地里行动非常迟缓,因此很容易成为猎人的囊中之物。
韩少宁和韩少平哥俩小时候,一年四季经常在松山出没,春天刨药材,夏天扒蝎子,秋天砍柴火,冬天抓兔子,大山就是他们的游乐场,那里有他们最美好的童年。
县城四面环山,巴掌大小,只因政府驻地,才美其名曰。县城在韩少平看来,就是比村里大点,人多点,没有啥区别,到处都可以体会到家乡的味道,然市里就不一样了,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就连同学,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叽里呱啦啥样口音都有,令他感觉十分陌生。小半年下来,仍然有些不适应。寒假回家,韩少平早做了打算,还想去大山里游走一番,找一找儿时的足迹,闻一闻曾经的味道。
乡村的空气本就新鲜,尤其是雪后的松山,更加沁人心脾,韩少平站在山顶,伸开双臂,微闭双眼,张开大嘴,贪婪的呼吸着。山顶,没有都市里的喧闹,也没有围墙下的虚荣,更没有尘世中的名利。
“老三,我见你小跑到山顶,还以为你见到山鸡了?”韩少宁也爬上了山顶,气喘吁吁的问道。
韩少平长长呼出一口气,红着脸说道:“二哥,实在对不起,学校里太沉闷了,我回家只想和你一起到山上找找自由的感觉,重温一下儿时的欢乐。”
“老二,能上大学,不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你在市里上大学,难道不好受吗?”韩少宁微皱眉头。
“不错!打上小学开始,我就拼命学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考上大学。听前辈们说,上了大学就等于进了天堂,可以适当放松学习,而毕业之后国家给安排工作,那样的话,饭碗自然不愁了。的确如此,以往的大学毕业生也都是这样安排的!然而,我入学以后,听说国家分配制度正在进行改革,而我们这届本科大学生毕业之后,搞不好的话,国家就不管了,没有关系,没有后台的话,就得自谋出路!从目前来看,硕士肯定包分配,因此,我还得加把劲学习,争取考上研究生。不怕哥笑话,二十来年身不动膀不摇,家里事不做,地里活不干,一头扎进书本,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不知哪年是个头!而有钱有势的同学就不一样了,他们三一群两一伙也不好好上课,吆五喝六,喝酒打牌,拉帮结派,好不清闲,等拿了毕业证,家里走走后门,一样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哥,你说气人不气人!哥,说实在的,我心里不平衡啊!”韩少平望着远方,十分委屈的说道。
韩少宁傻傻的听着。他原本以为,三弟考上大学,为家争光,邻里艳羡,甭提有多美了!可又有谁想到,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有自己的难处。他心头暗想,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兄弟表面看的挺风光,肚子里也满是委屈!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心头一阵酸楚。
人啊,难活也!
他想安慰兄弟两句,却不知说点啥好。
“二哥,我只跟你发些唠叨,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把这些压抑说出去,心里好受多了!你放心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今后,我一定再接再厉,勇往直前。总之我相信一句话,那就是‘事在人为!’”韩少平又豪情万丈的说道。
一日没有结婚生子,没有步入社会,没有挑梁过日子,再大也叫孩子!孩子就像七月的云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会失意到阴雨密布,一会笑傲至晴空万里。
哥俩有说有笑,手拉手,回到了家。
“爸!我们回来啦!”韩少平兴高采烈的在当院喊道。
“山鸡呢?米饭我都蒸好了,就等着炖鸡了!”韩瑞丰看二人两手空空,故意问道。
韩少平脸红脖子粗,低头不语。
“跑了!在松山半腰,我们看到一公一母,一对漂亮的大山鸡并排走着,于是蹑手蹑脚走到它们身后,就想伸手抓鸡,可谁曾想,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我脚底下一滑,跌了一个大跟头,山鸡突然受到惊吓,飞快的逃跑,我和老三在后面紧追不舍。当我们哥俩追到峭壁时,它们俩就跳下去了……”韩少宁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滔滔不绝的说道。
韩少平不时给大灶添柴火,不时偷眼撇二哥,心里感觉十分好笑。
“山鸡跟人一样,也有感情,它们生死不离,也懂得殉情!”韩瑞丰似乎信以为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韩瑞丰话一出口,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他深知儿子用情很深且感触颇多,容易联想到自己,一旦触语生情,就可能会陷入痛苦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