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即便他还有呼吸,但心已经不再了!
当里屋一声闷响,韩少宁的心沉了下去,就像沉到了北冰洋底!
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全身瘫痪的人,竟然发出了声响!
韩少宁飞奔里屋。
一丝不挂的陈永贵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但他十指拳曲,双眼龇裂,可见死不瞑目!
陈永贵死了!摔死了!他用尽平生最后一丝的力气,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下!与其说他是摔死,不如说是气死!
里屋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三哥!三哥!”。
客厅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三嫂,三哥走了!”韩少宁从屋子缓慢走了出来,失魂落魄的说道。
“早就该归位,活着也是受罪!”小丽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竟然从茶几上抽出了一颗香烟,淡淡说道。
刘胖子迅速从衣兜掏出打火机,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小丽近前,猫腰献殷勤,点燃香烟后,又垂首站到三丈外!
“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他们两个不是,连畜生都不是,毫无血性,这对狗男女简直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韩少宁怒目而视,心里暗骂。
“人死不能复生。三哥活着时候,受了不少罪,死后理应舒舒服,风光大葬,三嫂,你说呢?”韩少宁强忍心头怒火,平心静气的和小丽商量。
“是啊!三哥为人一向不错,对朋友更是没的说,现在,人走了,是应当好好送送。”刘胖子内心有愧,赶忙添柴加火。
“虽然我们是两口子,但说句心里话,我伺候他,够够的了!不是他上辈子积了德,就是我上辈子欠他的!现在,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你俩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是应该把丧事办的隆重一些,可谁出钱啊?这个早不死的,治病白花了二十多万,把我的棺材本都搭进去了!”小丽就像一个泼妇,说到最后,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刘胖子想上前安慰两句,可双腿就是挪不动步,即便走到跟前,也不知说点啥好。
“嫂子!这个你不用担心,三哥对我有恩,所有开销,都我出!”韩少宁义不容辞的说道。
小丽霍然站起,快步走到刘胖子面前,拽着他的耳朵,冷冷说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同样是哥们,差距咋这大!何况你比他还先认识陈永贵,没事谈兄论弟,整天吆五喝六,一遇到事,脖子就往裤裆里扎啊!”
“我本来也想说着,只不过少宁兄弟嘴快点罢了!”刘胖子舔着脸说道。
“既然如此,所有丧事开销就交给你吧!”小丽乐呵呵说道。
刘胖子弄了个烧鸡大窝脖,“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家岭头号有钱人陈永贵死了,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山村。
小丽很快请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老陈,本村的陈姓长辈,很有威望;一个是头戴前进帽,耳朵上挂眼镜,文化人,是红白两道司仪。
当韩少宁又看到这两个人时,心头不禁一颤!
他又回想起了两个人的对话,那是多年前在班车上发生的事。
“都是金矿惹的祸”,“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是他最记忆犹新的两句话!但这两句话他却始终没有弄明白!
望着盖在陈永贵身上的白布,他陷入了沉思。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哭声,那是一个大男孩的声音。
陈永贵的儿子从姥家接回来了。
自从陈永贵瘫痪以后,周末的时候,小丽就让儿子到姥家住了。
血浓于水!
孩子跪在陈永贵身旁,双眼通红,眼泪汩汩而流,韩少宁内心就像让人剜掉了一块。
韩少宁心想,多么可怜的孩子啊!同时,他惊异的发现,孩子的眼光不时就落在刘胖子的身上,那眼光,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刀就能把人刺穿!
他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交了一千块礼钱,便挤出了人群,等到家时,已是午后。
回来的路上,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心头就像压了五百斤的大石头!
当他把车子开进车库时,唐晓燕正站在晾食台上,满脸微笑。
此刻,他才猛然想起,上午答应媳妇回家吃中午饭。
“回来了。”唐晓燕十分亲热的打招呼,似乎毫不介意。
韩少宁强颜欢笑,微微点头。
“还没有吃饭吧!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唐晓燕刚刚转身,韩少宁猛然伸出双手,就像一把铁钳,从背后牢牢把她抱住。
他就像一个跌落在海中的水手,终于抓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
“同样是女人,简直是天壤之别!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媳妇,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韩少宁颇受感动,内心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