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兴手之作，画中的场景在场的人不会见到，像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而更没有人能知道当时站在阳台的她，偶然看到楼下这幕的心情，包括她自己。

那日晨曦太美好，满院的茶花开得清丽，不像俗世人间了，她醉了，欣然拿起速写本迅速画起来。而那天早上，他似乎很闲，陪着那条狗狗玩了好一会。小狗活泼可爱，闲适里的他是另一种的优雅迷人。

而后变成现在的这幅油画，完成之中并不觉得花了很多心思，反而轻松愉悦。她没想过他会看到，居然还这么巧被他自己买走，在有点滑稽的情形下。

脑子乱了，怎么办？自己是不是侵犯人家的肖像权？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她可从来没说过这幅作品要出售。

他们并不算朋友，走近过的最近距离不过是有一晚……

他好像很不高兴。

她从未见过他冷厉的神情，除了感觉到的淡漠外。

而且他还不像自己以前认为的，只是一位气质很好的一般富人，今天这派头远超过她想象。

听说越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越看重自己的形象，他会不会跟她计较啊？这半张脸不觉得怎么像啊？

一种不安感泛起，还有种秘密被当事人偷窥到，抓了个现形的，羞怯难名的复杂感觉，脸上一阵臊热。

这时，送走那拨人离开后的教授神采奕奕走来，拍着她的肩膀说：“以后就放心了，好好做我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教授，这真的好吗？”她不安地轻声问。

“小希，作者喜爱的自己的作品对他有多重要，没人比我清楚，如果为将来你能为世上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这点付出就值得。”

孟小希再次茫然地看向教授，心里不知是感谢爱护她的老师在她懵懂间替她做了选择，还是责怪他，更有一个疑问，教授是不是也看出了画中人正是买画人？

不管怎样，这桩买卖不合理，她还得向那人道歉解释。

正有话要说，耳边一阵“噔噔”有气势的高跟鞋声渐渐靠近，一位身形苗条匀称的职场丽人含笑走来。不用问，她是送支票的人。

教授说再多，美丽的秘书小姐再彬彬有礼相劝，孟小希实在是抬不起手来接住这张支票，最后无奈还是教授替她收住了。

其实这笔如天降的钱对她像一场甘雨，爸爸是铁了心不允许她继续走艺术这条道，因为家庭的缘故。如果有笔钱缓解了爸爸肩上的重担，兴许他松了口，愿意让她朝自己的梦想走下去，那么她就不用烦恼要不要转专业或者另作打算的事，以后可以一心扑在画作上。

可是接下了钱等于承认这笔交易，怎么都不妥，她心中有愧和不安。

权衡利弊，边忙着边思索，一个下午后，她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找那个人去借。俗话说的好大人不计小人过，看他财大气粗的，再经过她一番真诚的解释，应该行得通。

不过乖顺的她还要先试探过爸爸的意见后，再决定做这件借款的事。如果爸爸依然坚持，那么去借也没意义了，她理所当然要拒绝这笔钱。

而她还不知道，在当时画廊的另一处，有一双平淡的眼一直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像逐渐被黑暗笼罩住，双眼目光越来越暗，阴厉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