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快去吧。”一边的张元功不知皇帝的用意,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连忙发话。</p>
惟功再看七叔时,见张元芳也是轻轻点头,便拎着自己官袍的袍角,跟着小内使,往着平台那边过去。</p>
人人都在往外后退,在皇帝离开平台前,大家都只是做出后退的姿式,要等小皇帝转身出平台,从皇极门进入之后,百官才能真正转身离开。</p>
这种时候,惟功却是逆流而上,往平台上而去,自是引起众人的瞩目。</p>
“英国公府的,听说是大老爷的庶子。”</p>
“过继出去了,是给了老七元芳家。”</p>
“元芳人不坏,这孩子运道还算不错了。可惜就是国公的位子,他是无份了。”</p>
众人瞩目,自然也会低声议论,勋旧人家,彼此知根知底,很快就把张惟功的底细全说了出来,引起不少人啧啧连声,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在表达什么。</p>
惟功听了个满耳都是,他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很沉稳的继续前行,这么着,倒是叫不少勋戚连连点头,赞叹这孩子虽小,却颇有定性,是个能做大事的料子。</p>
连文官之中,都有一些人对惟功稍微注意了一下,当然,文武分家,文官掌舵,他们也只是稍加注意,略有好奇罢了。</p>
一个未来国公的私生子,还真不值当文臣们下什么功夫去留意。</p>
看到自家五弟这么大出风头,张惟贤眼中厉芒一闪,但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p>
如果不是惟功在,他就是英国公府最年少的嫡长孙,他才应该是这一年正旦朝会最受瞩目的少年勋戚,和朱鼎臣一样,备受宠爱和瞩目。</p>
这种情绪,使得张惟贤差点失控,但他性格深沉内敛,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平息下去了。</p>
和张惟贤一样,朱鼎臣和李成功等少年勋戚,此时都是忍不住回头张望着。</p>
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惟功迈上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石阶,一步接一步,沉稳而坚定的向上走着。</p>
步上平台之后,很快又有一个中年太监迎上前来,将惟功带到御座前,将手一指,轻声道:“就在此处行礼,长揖便可。”</p>
惟功答应一声,也不敢东张西望的打量,老老实实的站在指定的地方,两手抱拢,长揖躬身,口中道:“臣张惟功,见过皇帝陛下。”</p>
“你不必报名的,朕刚刚已经问过你的姓名了。”</p>
说话的人当然是皇帝,当今天子,年号万历,死后被谥为神宗的大明皇帝。</p>
此时的万历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因为皇帝的身份开始留发,并且在今晨戴上了通天冠,看起来神采奕奕,人也成熟的多。</p>
他端坐在御椅之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惟功,并没有急着说话,眼见皇帝如此,惟功也大着胆子,打量着这个统驭万方,臣民亿万的君主。</p>
以身形来看,万历虽比他大好几岁,但个头与惟功差不多高,身形适中,脸稍许有一些圆润的感觉,面色也很红润,两眼晶莹剔透,散发着神采。</p>
在惟功打量皇帝的时候,万历自然也是在看他,两人视线相交,惟功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p>
“呵呵,听说你才七岁,你敢这般看朕,胆子倒是不小。”</p>
这已经是万历御极为帝第三年,经过两年多严格的帝王教育,他对与臣子谈话已经举重若轻,但接近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武臣,这对他来说也是很新鲜的经验,他也是用略微好奇的眼神,不停的打量着惟功,说话的语气,也是带着三分戏谑的感觉。</p>
“臣不敢。”</p>
惟功只能请罪,但神态大方,声音沉毅,并没有显示出慌乱的表情。</p>
“不坏。”</p>
万历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身边一个中年太监笑道:“大伴你来问吧。”</p>
“是。”</p>
答应着的太监戴着三山帽,手持铜拂尘,身上亦是一袭红袍,但与文武官员不同的便是他衣袍上的服饰,不是麒麟也不是飞鱼,而是一只伸手五爪的坐蟒!</p>
“蟒袍,这是个大太监!”</p>
惟功心中一紧,现在是万历三年,够资格穿蟒袍的文武官员寥寥无已,就算是公侯也不多,嘉靖年间,在服饰上的规矩极严,曾经有尚书擅穿飞鱼服被皇帝疑为蟒袍而受到斥责,要到万历中期之后,在无所事事的万历皇帝的纵容之下,蟒袍才渐渐变的不值钱,是个太监就敢穿着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