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盯着自己眼前的牌,几乎是目不转睛,嘴里答道:“呵呵,你告诉马林,他想来回瞎跑捞不着一个首级,还把马跑瘦了,人跑疲了,上下一团不高兴,他就赶紧去,要想省些力气,就在宣府拖时间,等他迫不得已上路的时候,辽东的战事差不多也就打完了。”</p>
在场的人都深感震惊,辽阳的大动作和老帅的落马他们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这阵子小心翼翼的不敢提这个话题,后来张惟功的出现令得他们松了口气,老帅固然有板升之败,弄的灰头土脸,损失惨重,但老帅已经打了三十年胜仗,斩首一万多级,替朝廷立了十次告庙大功,拜封伯爵,国朝武功除了开国的将帅之外就属老帅最强,板升之败也是李宁无能,没有发觉中伏后来又弃师先逃,这张惟功哪里有什么本事,居然敢大张旗鼓的深入草原,这根本就是找死。</p>
这几天这些人没少在李如松面前冷嘲热讽,对辽阳镇出兵之举大肆嘲笑,他们倒不曾想过,李如松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和想法。</p>
“怎么?”李如松斜眼看了看这一群人,冷笑道:“张惟功是和我李家不对付,我和他之间还有不少不愉快的故事,但世间最愚蠢的事就是瞧不起你的敌人,这几年你们光看到我李家在广宁不出来,也不想想是为什么?张惟功已经不是吴下阿蒙,除非他刚到辽阳时我李家扯旗造反,把他给灭了,不然的话,他坐大成功是必然的事。这个人,练兵,打仗,聚积财力,样样都是好手,他身边的人,从宋尧愈到孙承宗,还有赵士桢,徐光启,还有徐渭,李贽,袁黄,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名士,朝中和辽东还有好多官员为他所用,我们李家是有几个阁老看顾,但张惟功经营的势力也早就不容小觑了,他麾下的张用诚一帮子文的,还有周晋材郭守约一帮子武的,哪一个不是放在任何地方都出挑的人才?这样的人能这么蠢带着人去送死?你们哪,遇事他娘的动动脑子。”</p>
众人被他骂的一头汗水,那中军游击吐吐舌头,赶紧跑出去送信去了,李如松却是手一伸又开始搓动马吊,哈哈一笑道:“继续继续,我们这里他娘的又没有事,管他娘的别人的事做什么!”</p>
……</p>
……</p>
郭守约和马光远王乐亭李达等人站在大光顶子山一处山脉的高处,远远眺望。</p>
已经进入九月,这是毫无疑问的一年中最好的时期,天高地远,天空蓝的叫人心醉,从眼前一直到天际线远方都是碧绿的草地和一从从的灌木,邻近大兴安岭和燕山山脉的地段上开始出现从林,到山顶为止,就被一层层的树木所淹没。</p>
这个时代,人活动的踪迹极少,拿他们立足的这一段山峦来说,一路上来,根本没有人上山的踪影,相反,时不时的能发现野兽踪迹,在沿着山脉建立营地之后,还有不少将士在落单时遇到熊瞎子和老虎的报道,这两天里,估计各营都找了地方打了不少野味。</p>
行军军粮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补给了,但这样还不够,人追求美味的道路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p>
在他们的眼前,浮现在望远镜里的是对面不到十里地方的北虏营地。</p>
大队大队的骑兵在数不清的蒙古包四周奔驰着,光是放牧的羊群和牛群就多的如天上的繁星,正面宽达十里以上的地方几乎全部是这种景像,不管望远镜转向哪里,始终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p>
马群,骑兵,大纛,毡包,牧人和牛群羊群,牧畜们在低头吃着被风掠过吹拂着的牧草。</p>
如果没有森林一样的铁矛矛尖,没有那么多的刀光闪烁,眼前这情形和一次大规模的那达幕大会也差不多了。</p>
当然,普通的那达幕肯定没有这么热闹,没有这么多的人出现在草原上这么大的一丁点的距离里。</p>
“北虏是按鄂托克来排毡包和甲骑,还有服侍他们人手的。”</p>
郭守约放下手中的单筒镜,微笑道:“随便看看就是好几十个鄂托克了,这一次真是大手笔啊。”</p>
“打赢这一仗,我们就都是名将了。”李达大大咧咧的道,他倒是没有想过要恭维郭守约是名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