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的是,多半不为拉拢,便是别有图谋。”可父皇您难道半点也不为姐姐担忧么?当年你明知钨启国之势,亦晓钨启矾多半早亡,却依旧将皇姐送去和亲,她可是你和母后唯一的女儿啊……
为帝者必得如此,方可吗?
“暄儿。”
“儿臣在。”
“朕决定让你在边近福城别宫设宴,迎来使,并邀四亲王府继承者作陪。”
“邀四亲王府继承者作陪?”祁洛暄略有不解,这是为何?
“嗯,如此倘若这钨启使者有意暗中与四家商讨谋划什么,你也可早些看出端倪。”曦帝微笑道:“何况你亦该选位皇妃了。”
“皇妃?”怎么突然提起这事?父皇从不过问的!
“呵,暄儿你早到该成婚之时了,再则……”曦帝目微阖露出几分疲态,“四亲王中,周、楚两家势力相当,你若能拉拢其一,或想法……”
“儿臣明白了。”或想法使其不和互斗,则可消亲王实力,皇权更为牢固。利用选妃不失为良策,可…可…还是那句‘为帝者必得如此,方可吗?’
*************
秦昕世子回府带来了秦晔公子的死讯,可王爷竟下令不准设灵堂,王妃平时这般疼爱晔公子这回居然也无异议,府中人人猜忌却不敢作声,整个秦王府笼罩着窒闷的气息。
深漆梁柱,置着古玩,摆着珍奇的书房内,紫藤镂荆座上一人眉宇深锁,雕麒案前一人站立自若,父子相对沉默,一时满室寂静。
“昕儿。”不知过了多久后,秦亲王才启唇悠长唤道:“这次…唉,也罢,如今你总该满意,你娘的仇也算报了,今后休在……”
“呵,父王。”话尚未完便被秦昕轻笑着打断,“你竟以为孩儿心中怀着怨恨么?”轻摇了摇头,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恨就如其它所有感情般,自己早就没了,或是…从未有过……
“你……”一直以为这个儿子的诸多作为皆是因他母亲和晞儿之死而起,难道…竟…不是么……
“娘是病死的,父王忘了?”
“……”
“什么恨啊,怨呀,呵,孩儿所为不过只因有趣,但图好玩罢了。”
“有趣?好玩?你……”
“不错。”秦昕绕过雕麒案,直视秦亲王眼眸,勾唇一笑,似又邪气罩身,“对我而言,万物都可为玩物,包括…天下……”
好像,秦亲王怔怔看着眼前笑带鬼魅之气的秦昕,那伦常俗理皆不入眼,睨视天下的模样,好像,真得好像…年轻时的自己……
即使自己当年亦有心中珍爱之人,只是……而他…怕…比自己更无心,更无情!不过也好,这对自己的大业亦更有利!
“昕儿。”秦亲王抬首再看向自己的儿子,所有追思,深索的情绪瞬间收敛,从案上拿出份密报递给他,“这是刚得到的消息。”
“哦?别宫设宴接待钨启来使,并邀四亲王府继承者作陪?”曦帝果然厉害,一石数鸟。
秦亲王见其露出几分兴味,续道:“再过几日想来正是传召即到,你……”
“孩儿明白。”秦昕勾唇而笑,“四亲王府许久不曾聚过了呢,这样也好。对了,孩儿曾听闻过姑姑…不是…是皇后才对。”满意看到自己父亲脸色一僵,手指亦颤了两下,“皇后昔日曾和周亲王夫人为二皇子,与周亲王独女周栖雁定过亲,可是?”
“你从哪儿听来的?”秦亲王奇道。思忖了半晌,犹疑出言,“仿佛在十八年前,那周郡主满岁时,樱…皇后曾与周夫人戏言过,之后从未提起,量也做不得准。”
“这倒是,何况周夫人兰寒月和皇后都已离世。”不顾秦亲王面色又白了一分,秦昕颔首笑道:“那周郡主芳龄已逾十八,二皇子亦早至成婚之年,至今未提,看来确是……”灰褐色眸中精芒闪耀,呵,想要一石数鸟又岂有如此容易。
秦亲王半眯眼,眸光深沉不定。
*************
长剑劈空,威力入土三分,花草裂断,两旁木丛处,树徭欲倾,寒芒划过,直逼院中假山,似要将其一割为二!
“箫吟,你的剑术又精进了呢,只是也别毁庭院阿,那山石我还挺喜欢的。”
剑刹然止于半空,寒芒亦随清音而消。
持剑人,略显黝黑,但眉宇俊武,将士装束,转身掠过一抹惊喜,行礼道:“郡主您…您回来了?”
“呵,我每年都这时回来,箫吟难道不知么?”栖雁噙着笑,走至箫吟面前,手托下颌,细细打量他番,露出惋惜之色,道:“唉,为何我每次回来,箫吟总又黑上几分呢?参军之职当真这么辛苦吗?”从袖中抽出支箫来,“送你的。”
“属下不会吹箫。”
话虽这么说,箫吟还是双手接下,第五支了呢。自从郡主出外闯荡江湖,每年回来都带支箫给自己。她明知自己不会吹阿,只是有意戏弄么?
“那有什么嘛,你名为箫吟,怎能不配箫于身呢?”
“……”
这…这有关系吗?
“对了,属下刚听闻钨启有使者将至,或许这次会扯上四亲王府。”
“钨启?”栖雁脸色微变,却又恢复笑颜,“唉,我说箫吟你别太担心了。呵,如今这天下大事又有哪件扯不上四亲王的?我们周家迟早不能幸免,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凡事总有解决之道。”况且,纵有意独善其身,亦是…不可得阿……
*************
“皇兄!”
奔跑着冲进日照宫,只见祁洛暄正坐在琴台前凝思,双手抚着玉壶冰琴,祁洛彬不觉露出个不属于其年龄应有的微忧神情。只一刹,便又咧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之态,把脑袋搁在祁洛暄的肩上,嬉笑道:“二哥,你又想母后了吗?还是……”
偏首,祁洛暄笑问:“还是什么?”
“还是想我未来皇嫂了?”
“你别胡说,哪儿来的未来皇嫂?”
“哼!以为我不知,这琴可是订亲信物呢!”祁洛彬噘嘴神气道:“母后当年以琴会友,交好与周亲王夫人。那周郡主满岁之日,母后以九霄环佩琴,换此玉壶冰琴,与周夫人定下了你和周郡主的亲事,不是么?”
“母后当年与周夫人,两人互认知音,故而换琴以表,什么定亲不过是句玩笑话,五弟不可胡言。”祁洛暄正色道。
“嘿嘿,不让说出去也行,你要答应我一事。”
“何事?”
“我听说二皇兄你即将动身去福城别宫,带我一块去吧。”祁洛彬谄笑道。
“唉,五弟别闹了,我不是去玩的。”对小弟央求之色,祁洛暄无奈叹道。
“我知道阿,接待来使什么的嘛。”仿佛那只是件不足一提的小事,祁洛彬摆摆手道:“你尽管办你的正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拉着祁洛暄衣袖,摇晃着撒娇,“好不好么,皇兄,整日呆在皇宫里,我都闷坏了。”
“也罢,你乘机亦可长些见识,只是……”
“皇兄你最好了!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乱的!”
望着小弟喜上眉梢,蹦跳出去,祁洛暄摇了摇头,露出丝宠腻的笑。
*************
小瞳拿着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进屋,交于秦昕。
“公子,这便是周亲王府近年的大小事件。”
秦昕接过,翻了翻,皱眉道:“为何无细述周家郡主之事?”
“这…周郡主常年闭门不出,又不似易郡主名声在外,故而……”
“只因如此?”
“还有……”小瞳低头怯生生道:“还有周王府极难安插人入内,门中最好的细作,亦不出五日便被察觉。”
“哦?”秦昕诧异,看来周亲王丧偶之痛未使其心智全丧,依旧宝刀未老阿。不过,这样才有趣不是么?“小瞳准备下,我们这几日便启程。”
“那么快?”去福城何须如此着急?
“呵呵。”秦昕笑得神秘,“再往福城前,我们还要先去一处。”
“是…哪儿?”
“你到时便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