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赶来的下属怯怯应声,却也说不清楚。
钨启昊直觉不好,待前去一探究竟这儿却是分身不得,弥鞨见状轻声进言道:“王爷此非常时决不能擅离。”言外意自是清楚,国君眼看命在旦夕,这时一走王宫岂非皆落入钨启韶之手?
握紧了拳,钨启昊重重点了点头,但终有不甘道:“你且命禁卫军以安城为名……”
“大哥。”话未完,被徐徐而入的钨启韶打断,任无影紧随其身侧,“大哥在此正好,小弟恰有一事相询。”
钨启昊挑眉道:“不知何事?”
钨启韶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小弟辛苦寻来的神医今日突然没了踪影,有谣言说是大王兄为了澄清近来宫中的流言请去了,本到也不甚要紧,只是如今国君病重,故而小弟想求个人情,请王兄先让燕神医诊治国君为要。”
“是何人胡言!”钨启昊怒道,心中明白他这招实在厉害,不但挑了国君之症由来可疑一说,又暗指自己在此危机之时杀燕昔灭口,更可让人联想自己是否有心故意不让其救治国君,但偏偏又皆未直言,明辨不得!
钨启韶微笑道:“是么,看来传言有误,日后再好好查查,王兄无需动怒。”
说话间内侍传言,王后要二人进内殿,两人皆是一凛,看来国君真的……
整整衣袍就要入内,弥鞨悄悄拉了拉钨启昊衣袖,以眼神询问适才吩咐得是否照办。钨启昊明其意压住怒火微微摇了摇头,此时再和燕昔之事扯上关系,无疑是受人于柄,冬雪阁,再怎样亦不过是颗棋子。
他二人私下动态钨启韶尽收眼底,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轻扬,想起适才得报却又黯然了下去,栖雁…望你无恙才好……
无人注意任无影脸色自刚才钨启韶开口起便阴沉了下去,此刻分明不是最好时机,王爷本该等大王爷动手后在行发难,让他辩无可辨,却……
王爷,终究还是在意周栖雁安危吧?唉,由来情关最是难过,温柔乡多为英雄冢,看来要多留心了,不能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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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雁瞧着素来风流倜傥的秦世子衣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四散墨发纠结倍显凌乱,半蹲着,完美的几乎没有一丝瑕疵的手不断敲打着,拨翻着,沾惹无数灰尘,不觉眉目轻扬。
“你还没找到入口?”
闻言,忙着四处摸索的秦昕回首,狠狠瞪向斜靠在一边的栖雁,她以为自己为什么会有此刻的狼狈?脚下轻旋,眨眼间整个身躯已笼罩在栖雁面前。
咽了咽口水,秦昕的笑素来都有几分邪气,但从未想此刻这般,邪魅到如此压迫,让自己…几乎有点想逃,栖雁不觉往后挪了挪手似乎碰到了什么,还来不及说,秦昕满是灰尘的魔掌已伸到了自己跟前。
看着这些日子来愈发清瘦的栖雁,此刻她散了乌绸长发,脸色煞白,衣襟微敞着使人可见那白皙修长的玉脖下隐隐拢着的锁骨,无意识的畏缩,更显出几分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出现的‘楚楚可怜’。
确实是不可能出现的,便是此刻那双亮得惊人的星眸亦深藏着几丝不易觉得倔强,秦昕幽深的灰眸闪了一下,下一刻,脸上又露出那痞痞的笑来,两只手轻抚过丝般双颊,留下两道灰黑印记。
栖雁从那巨大的压迫感中醒过神来,才发现面前这秦亲王的世子,夕影门的门主,只是十分孩子气的把灰尘抹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时不知该气恼或好笑,却听那魅惑之音悠悠响在耳边。
“这多好,分明是俗世凡人,身在十里红软,何必整日一幅孤清绝尘,遗世独立的样子。”
栖雁一怔,抬头对上灰褐色的眸子流光炫转,那里深不见底却又如琉璃般纯然。
想说什么樱唇张翕几回终是无言,倒换来一阵轻咳,秦昕有些懊恼地单臂搂过她,轻轻拍着背,替她舒气。
“你的夜明珠呢,这回怎不带着?”秦昕没好气道:“那样找起来就容易多了。”天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剩余的地雷石,连火也不能点!
栖雁喘着气浅浅一笑,忆起了地宫中相似的场景,她随身带着冰晶石夜明珠是为了防备他,而如今…他却成了此刻自己唯一可以依偎的人。
“无妨的。”栖雁笑容诡异,下一刻手指往后轻拨,一面堵了许多杂物的墙竟自行升了上去。
“你早发现了。”秦昕瞪着她,磨牙道。
栖雁满脸无辜,实话实说道:“我也才发现,真的。”
可惜谎言说多了,信用就会大大降低。
深深吸气,秦昕一把带她闪入密道,有什么帐且待先离了这儿再一一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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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季郦轻唤正专注盯着昏迷不醒国君的祁佩英,局促不安道:“两位王爷已等多时了,这……”
满脸焦虑的祁佩英闻言向帘幔外两个身影瞟了一眼,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道:“他们已等了十数年,又岂会差这一时半日?”话出口心底却满是苦涩悲凉,压都压不住地涌了上来,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了。
“佩…佩英。”
床上钨启矾却慢慢转醒了过来,消瘦见骨的手在半空挥舞着,寻找着心念之人。
祁佩英急忙回身,握住了那早已冰凉再无法温暖她的手,“陛下。”
“嗯。”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却安抚不了眼前人,凡使她落下泪来,修长手指抹过那连连泪珠,许久,钨启矾轻声叹道:“佩英…你受苦了。”
一句受苦两人都明白,这指的不仅仅是费神守候病床,也不单是要去应对那权贵野心,或兼而有之,但又岂是一言半语道得尽的,其中之意何其深哉……
摇了摇头,发上步摇随之晃动作声,祁佩英泪眼婆娑,哽咽道:“不是的,矾,能嫁你为妻原我此生之幸。”
是么?钨启矾费尽余生最后之力定定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是王后,是妻子。
佩英,你可知在你初嫁钨启时我并非全然真心。赢弱多病的太子,身侧更是前有狼后有虎,若我不显出文质彬彬,懦弱模样只怕根本活不到今日!所以,明知自己命数有限还是答应了那场联姻,钨启需要战后休养生息的和约,自己也需一个有力的后盾。所以,我在成婚第一日起便对你千依百顺,温柔体贴,这样权臣知国君安于闺乐,恬于深情方能放心,这也是我对远嫁异邦的你的歉意怜惜。
可你就如璞玉一般,透彻无暇,我说‘从此你我便是至亲之人’你便信了,真将我当作亲人将一颗真心捧到我面前,使我的心也动了,我说‘有我之处,愿可为凤巢’,你便真将这血腥的王宫当作自己的家,使我亦感受到那一丝家的气息,其实…其实是你一直在温暖着我,让我依偎……
这些年你忧思愈深,是因为终也逃不过行那权谋算计之事而苦恼么?傻瓜,在我眼中你始终都是最清最洁的玉人,无论何时。
本来我想在此刻将真情告知你,如今却不想说了,就这样吧,让我再卑鄙最后一回,让你心中永远留着真挚之情的记忆,或许反也是好的。
“佩英,遗诏我已立下了。”
“陛…下?”祁佩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畏惧地瞧着伸至眼前的诏书,却不伸手去接仿佛那是催命符。
“呵,接下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和我们孩子做的事了。”钨启矾倾身勉力将诏书塞到她怀里,在她俯着的耳边低语道。
他…他知道了?!怎会……
就在祁佩英惊讶至极,不可思议地望向钨启矾时,他却又闭眼到了下去。
“太医!”祁佩英惊呼,帘外两个身影也不禁晃动。
只听太医摇头抖缩道:“微臣无能,国君怕是……请王后早作准备。”
祁佩英只觉轰的一声,她的世界塌了,但是……
伸手缓缓摸在自己的腹上,那里正孕育着自己和矾的孩子,紧紧握住那道诏书,祁佩英带着几乎坚毅的神色道:“宣两位王爷入内。”
她不能就此放弃,为了孩子,不能输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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