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混乱不堪,到处都是逃亡的士兵,石桂大向胡桂扬道:“跟我来。”
“去哪?”
石桂大纵马驰入荒野中的一条小路,胡桂扬稍一犹豫,拍马跟上去。
跑出四五里,远离山火与人群之后,石桂大勒马调头,等胡桂扬追上来,“你有危险。”
“梁秀想杀我?”
“不只是梁秀,他倒是一直想除掉你,可是没有这个权力。是尚厂公和李孜省。”
“不意外。”胡桂扬笑道。
“最早的时候,是汪厂公保护你,后来是东宫,如今汪厂公离京,东宫受限,你已经没有保护者。”
“东宫发生什么了?”
“咱们再走远一些,得找个合适的藏身之所。”
石桂大驱马跑出一段路,发现身后没有声音,只得又回来,惊异地说:“你不相信我?”
胡桂扬留在原地没动,笑道:“恰恰相反,我怕连累你。”
“你连累过的人还少吗?”
“不同,被我连累的人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朋友——这么说来,当我的朋友确实挺倒霉,怪不得袁茂、樊大坚总是一脸苦相——总之,你算哪一种?”
石桂大想了一会,“我欠你的。”
“欠我什么?”
“至少在天坛丹穴里,你救我一命,让我立过一功,给太子留下很深印象。我调回锦衣卫赋闲,其实是等待以后的重用。所以我帮你一是为了偿还人情,二是为了东宫。这样可以了吗?”
“你家中尚有妻儿。”
“等你安全之后,我回锦衣卫,声称被你劫持,大不了受罚,不至于死罪,更不会连累家人。”
胡桂扬回头望了一眼,“其实我没想逃跑……”
“回去就是送死,尚铭和李孜省已经定下计策。”
“好吧。你认路?”
“不认,但我知道如何躲开东厂校尉。”
石桂大再次上路,胡桂扬跟在后面。
天亮时,两人停下休息,石桂大将自己携带的水和食物分出一部分,“前方有人烟,吃饱之后我去问路。”
“好。”
两人坐在树下默默地吃东西,石桂大很快起身,“在这里等我。”
胡桂扬点点头,看着石桂大步行走远,继续啃干粮,吃完之后背靠大树,打算小憩一会,天有些冷,可他仍觉得自己能睡着。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胡桂扬立刻翻身而起,确信附近藏着一个人,“哪位朋友跟我开玩笑?”
左预从树后慢慢走出来。
胡桂扬拱手笑道:“恭喜,你也逃出来了,不打算戴罪立功?”
“你就是我的功劳。你要去哪?”
“我要去——见个人?”胡桂扬不太确定地说,好像这不是他自己的决定。
“何三尘,果然没错,你知道自己抢不到神玉,所以要去找何三尘,只需从她那里问出吸取神力的法门,你又能回到京城,保持不败之地。聪明。”
“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挺聪明。你呢?也一样聪明吗?”
左预笑了一声,说出手就出手。
两人都没有兵器,空手相搏,几招下来,胡桂扬落于下风,暗自后悔练功太不用心,恢复得太晚,白白浪费两年多时间,一遇到左预就无法招架。
“等等。”胡桂扬连退几步,“你也想要法门,对不对?我带你去见何三尘,总比你扛着我要方便吧。”
“算你识相。”左预放下拳头。
“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你应该知道,我这人一向好说话……”胡桂扬突然转身就跑,他现在要找的人不是何三姐儿,而是去前面问路的石桂大。
对这一招,左预没有特别意外,冷笑一声,迈步追赶。
荒野中只有崎岖曲折的小路,胡桂扬跑出没多远,被地上的坑洼绊了一跤,别无选择,只得翻身再战。
不过十招,胡桂扬被一脚踹倒,左预扑上来,双手扼住胡桂扬的脖子,“老老实实带我去见何三尘,用你的命换法门,从此你们二人双宿双飞,岂不甚好?解药你不用担心,我会从灵济宫要来……”
左预突然闭嘴,目光一呆,片刻之后,向前倒下。
胡桂扬力气还在,急忙伸手一推,让左预往一边倾倒,同时摆脱脖子上的手掌。
石桂大握着滴血的刀,“还好我回来得及时。”
胡桂扬爬起来,揉揉脖子,“我脖子上的伤没法好了。”上前踢了一脚,“你真把他杀死啦!”
“你不想他死?”石桂大收起刀。
胡桂扬叹息一声,“左百户,不是我虚情假意,是你死得的确有些不值,神力真有那么好吗?值得你抛家舍业,甚至丢掉性命?”
死人不会回答。
石桂大道:“走吧,十里以外有座小镇,可以买些补给,然后走官道去江南,只是不能走水路。”
胡桂扬看向石桂大,脸上露出微笑,“你也想见何三尘?”
石桂大镇定地回视,“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胡桂扬瞥一眼地上的尸体,“神玉的诱惑太强,我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你是对的。”
“嗯?”
“我奉命取得你的信任,跟你一块去见何三尘。”
“尚铭和李孜省的主意?”
“主要是尚铭。”
“我说我真找不到何三尘,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