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祖父</p>

门口拴着的那条狗，是一条大黑狗。</p>

一根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被拴在左边屋子的窗户下。</p>

大黑狗摇着尾巴，仰着头，拼命的狂吠。</p>

白羽苧那白皙的脸，露出一抹微笑，她伸了伸手，低声说：“好狗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苧儿，十年前你还小的时候，我抱你，你还记得吗。”</p>

她的脸上，淡淡的淡漠，显出一丝微笑。</p>

大黑狗摇晃的尾巴，吠声停止，伸着舌头，转来转去，拼命的朝白羽苧奔过来。</p>

只是，拴住它的绳子，将它牢牢地拴在窗下。</p>

白羽苧转到房门之前，轻轻扣了扣。</p>

“咚咚咚！”泛黄的木门传来叩门声。</p>

“爷爷，我回来了。”</p>

这六个字从她的嘴里发出，微显一丝颤抖。</p>

屋里没有动静，白羽苧又翘了一次。</p>

“咚……”</p>

“爷爷，我是苧儿，我是苧儿啊，您开门啊！”</p>

木门依旧关着，白羽苧转头四瞧，这一间处在竹林和树木之间的屋子，透着一丝湿气，泛黄的木板有水流过的痕迹。</p>

她的心一颤！</p>

十年前，爷爷带着她离开的时候，这间屋子还是那么好，如同小猫一般的黑狗，只是发出呜呜之声。</p>

如今这只黑狗已经长大，已经老了。爷爷呢，他怎么不开门。</p>

难道？</p>

白羽苧吃了一惊，用力拍了门一巴掌，叫道：“爷爷，开门啊！”</p>

大概是屋子太旧，白羽苧不施展法术，也不用力的一巴掌，将木门拍的一阵摇晃。</p>

“谁呀，我睡了！”</p>

一个苍老沙哑的的声音，说出的这几个字，浑浊无力的声音，带着睡意，呵欠连天。</p>

这发出的呵欠，也显得苍老。</p>

白羽苧的心，一颤。</p>

“爷爷，我是苧儿。我来看您了，开门啊。”</p>

“哎，太晚了，我都睡了，你是来借东西吗？我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了，你们以前借的，都还没有还。现在没有了，啊，谁借去的，我都记得，谁还了，谁没有还，我也记得。”</p>

老人的声音，拖着调子，这拖着调子的声音，无尽的凄凉。</p>

白羽苧眼眶湿润，鼻子酸楚，哽咽道：“爷爷，我是苧儿，我不是来借东西的。我是苧儿啊。”</p>

“哎，外面的狗没有咬到你吧，前几天，有人趁我出去打水，还有小偷进来，我啊，就把拴狗的绳子放长了。你们啊，不要对那条狗有什么意见，他可是我的孙儿苧儿的。”</p>

“爷爷！”</p>

白羽苧心如刀绞，倒退了两步。</p>

“爷爷，您，您怎么了？”</p>

“那条狗啊，很乖的，虽然以前咬过人，那都是没有办法啊。我睡了，借东西的话，明天再借把，那个时候天亮着，能看清楚屋里的东西，你们就知道我这个老不死的没有东西可借了。我老了，耳朵听不见了，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到。我说，你们听，也是一样，呵呵。”</p>

那最后的一声笑，无奈至极，白羽苧紧咬牙关，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p>

爷爷的耳朵，聋了？</p>

什么时候聋的？</p>

他，就这样一个人住在这里，住了十年！</p>

白羽苧双膝突然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流着泪说：“爷爷，孙儿不孝，孙儿不孝！”</p>

屋里传来一声叹息，有人在床上翻身的声响，有拉被子的声音。那声音，显得有些哗哗的响，似乎，被子有些硬。</p>

接着，屋里就没了声息。</p>

白羽苧一直跪着，冰冷地面，已是一片泪水。</p>

远处的房屋亮起了灯，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都惊讶的站在院子里，老头老太太和一些妇女，脸色惊慌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p>

屋里，传来了淡淡的鼾声。</p>

白羽苧的心，沉了下来。</p>

她站起身，从竹林下绕到屋后。</p>

在屋后的板壁顶端，有一块可以移动的木板，小的时候，她和邻居的几个伙伴常常在这里躲猫猫，她就是将那块木板移开，躲进爷爷家的床底下的。爷爷家的床底下，有几个母鸡下蛋的鸡窝。有时候，她在里面弄了一身脏，等待着老母鸡下了蛋，悄悄地将鸡蛋拿出来，跟爷爷说，母鸡没有下蛋。于是，她拿着鸡蛋和伙伴们跑到邻居家去煮，大家一起分吃蛋黄还流着蛋液的鸡蛋。</p>

此刻，那块木板还在那里，一直没有人移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