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琛运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脑海中一片恍惚。他被那孩子的气势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来。</p>
那孩子身穿样式简单的布衣,浑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还没有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贵重,可他举手投足间的却比他朱琛运更像一名皇子,甚至连打量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傲慢与不屑,偏偏这傲慢与不屑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就连被鄙视的人都觉得理所当然。</p>
仁和堂藏龙卧虎,竟然还有这等人物!怎么平日里谁都没有察觉?</p>
子暮慢悠悠的品着茶,方才冲进屋时携带的勃勃杀气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他姿态优雅的自斟自饮,那老道的神情压根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p>
“本王是在仁和堂养病的,等病好了,本王自然会离开仁和堂,至于小兄弟方才所说的什么天下大计,”朱琛运顿了顿道,“本王不知是何意思。”</p>
“真的?”子暮抹了抹茶盖,抬起眼不耐烦的道,“最烦与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人类说话,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偏背道而驰,我的耐心可很有限,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好浪费!”</p>
朱琛运挑了挑眉,心中不觉有些诧异,难道说李孝枫背叛了他?将他的计划透露给仁和堂了?</p>
子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仿佛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还需要谁告诉我们吗?上京来的太监和御医,防的是什么?你躲在我们仁和堂拖时间,为的又是什么?这难道还不够明显?皇帝要杀你,因为你的存在令他芒刺在背,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并没有起兵谋反之心……呵呵,那我只能说我可怜你,因为你愚蠢的可以去死了。”</p>
子暮说到这里,停下抿了抿嘴唇,仿佛对自己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有些不习惯。</p>
朱琛运汗湿衣襟,原来他自以为机密的事,已经明显的昭然若揭了?</p>
“我原本不打算理会你们,因为你们还不够资格让我重视。可现在我姐姐被你们的破事牵扯进去了,我不想插手都不行了。其实若早先我就弄死了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或者……现在还不迟?”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随手将杯子往案几上一搁,那杯子便轻描淡写的被他捏成了瓷粉!</p>
他最后说出的这句话令孙统领和他的副手瞬间心惊肉跳起来,孙统领即刻拔出了腰刀,他的副手也忍着痛,用没受伤的手握住了刀柄。</p>
朱琛运望着那小堆瓷粉,心脏不由自主的猛跳起来,他突然意识到面前漂亮的不似凡人的男孩,究竟是多么危险的一个人物。</p>
“你……你……”他结结巴巴的想找回自己的语言,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p>
子暮就仿佛根本没将两名王府护卫放在眼里,他只盯着朱琛运,似乎很享受他的恐惧。</p>
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鱼唇的人类总是贪恋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金钱、权利、地位……乃至生命。</p>
眼前的朱琛运长着一张令他生厌的面孔,他不喜欢杨子熙关注朱琛运时特殊的眼神,或许弄死这个家伙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而此刻他离他只有不到一公尺的距离……</p>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孙统领和他的副手都明白,在这古怪的孩子面前,他们的武力值几乎可以归零!连对方的动作都看不清,还谈什么对抗,可他们的王爷就在跟前,他们拼死也不能让这男孩伤了王爷!</p>
“你……方才不是说只是谈谈的吗?”朱琛运颤抖着嘴唇,骤然从轮椅上站起了身,往后躲闪。</p>
子暮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位禹王爷的身体早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还一直坐着轮椅,是为了有理由继续赖在医馆吧?</p>
“别急,”子暮摆摆手道,“这不过是我最初的打算,现在我已经改变了想法。相比起你,我更讨厌那两个脑筋动到我姐姐身上的家伙。所以我准备和你谈一桩买卖。无论你的部队是准备好了还是没准备好,我可以帮你的部队取得胜利,条件是你即刻就起兵!从攻打柳州开始。”</p>
屋里的三个成年人都惊呆了,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子暮。</p>
那位不吃记性的副官忍不住开口道:“个人的武力在战场上可派不上用场!你个小孩子能打得了仗?”</p>
子暮仿佛压根没有听到他提出的疑问一般,站起身拢了拢袖子,冲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朱琛运道:“接受我的条件,或者让我有理由干掉你,二选一,我希望尽快能得到答复。”</p>
说罢他便掉头走向那位副官。</p>
那副官惊得连连后退,嘴里嚷嚷道:“你……你……你要干什么?”</p>
“把我的刀还给我,鱼唇的人类!”子暮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令他感觉浑身发寒。</p>
那副官颤颤巍巍的将沾着血的柴刀递了过去,子暮接过后顺手在他衣襟上擦拭了两下,便拖着刀消失在了房门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