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石,鸡破壳,老鹰,西瓜,各色新奇果子、吃食……数了数他送自己的礼物,心更虚了。这个,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是要礼尚往来的,师弟过生日,自己送什么好呢?</p>
“十哥,你要过生日了啊?恭喜恭喜。”讨好的笑着,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白牙。</p>
十皇子见她笑的甜蜜,唇角勾了勾,“奇怪,明明是在院子里,怎地这般暖和?”师妹,你那如同寒风一般的冷淡之色,总算消失了啊。</p>
“院子里哪会暖和?十哥,咱们到屋里烤火去。”伸出白胖的手,热情招呼着十皇子。</p>
她是想做“请”的姿势,谁知十皇子浅浅笑着,一把握住她的胖手,“好啊,师妹,咱们到屋里烤火去。”牵着她,慢悠悠往屋里走。</p>
惦记着那个重大的问题,一脸乖巧笑容,跟着他进了屋。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宝蓝底饰花开富贵图案三足掐丝珐琅大火盆,火烧的旺,屋子里很暖和。</p>
临窗大炕上铺着黑狐皮的坐褥,设着大红锦缎靠背引枕,吩咐侍女替十皇子去掉斗蓬,拍拍黑狐皮坐褥,“十哥,请坐。”自己也把鹤氅脱了,上炕坐下。</p>
两人中间放着个炕桌,上面摆放着花生瓜子儿、栗子、核桃等干果,新洗出来的冬枣、频婆果、葡萄等新果,几样爱吃的心,茶壶,细瓷茶盏。</p>
殷勤的伸手去提茶壶,要亲自替师弟倒茶,“滇红茶,味道很好的。汤色红鲜明亮,香气高醇持久,最适合冬天喝。”这茶壶是裴二爷特地为她置下的,壶不大,壶柄巧,她抓得住。</p>
十皇子忙拦住她,“师妹,你放下。”他身边跟着的内侍有眼色,忙上前执壶、倒茶。甜醇浓厚的红茶香气荡漾开来,鲜郁高长,经久不散。</p>
“好茶!”十皇子呷了一口,笑着称赞。</p>
很得意,又让着他吃果子,吃心,“十哥,我很好客的。”十皇子见她现学现卖,心里一乐,果然拿起块马蹄酥吃了,“师妹,你家的心味儿很不错。”</p>
“那当然了,我指厨娘做的呢。”吹嘘。</p>
吃着心,喝着茶,殷勤问道:“十哥,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十皇子笑了笑,“师妹你进宫玩玩就好,不必送我礼物。或实在要送,画幅画送给我好了,随意画,不拘画什么我都喜欢。”</p>
“那可不成。”认真的摇头,“太简慢了。”</p>
我要是画的好,倒也行,问题是我画出来的鸡像鸭,狼像狗,牡丹花像野花。</p>
十皇子把玩着手中的细瓷茶盏,嘴角噙着微笑,“我娘千秋节的时候,师妹画的画就很好啊,照样画一幅给十哥好了。”</p>
“不行啊。”脸上满是苦恼之色,“我和令堂素无往来,不拘送什么,心意到了就行。可是,我和你的交情非同一般呀。”</p>
十皇子听到“我和令堂素无往来”,眉头皱了皱,想要好生跟讲讲道理。不过,听到“我和你的交情非同一般”,他容光焕发,登时把方才想过的给忘了,柔声道:“咱们和交情当然不一般啦,师妹,咱们是同门啊。”</p>
老师只收了咱们两个学生,只有你和我。</p>
两个相对傻乐了两声,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p>
甜甜笑着,满怀希望的询问,“十哥,你喜欢珍珠不?你要是喜欢珍珠,就好了。”十皇子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见到她渴望的神情,却不由自主的头,“喜欢,师妹,我很喜欢珍珠。”</p>
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十哥你喜欢珍珠,那真是太好了!我做珍珠腰带的时候,给你也做一条,保管珠光莹然,顾盼生辉!”</p>
师弟,我不气的,做条珍珠腰带送给你好了,很漂亮的!</p>
十皇子粲然,“好啊,我和师妹一人一条。”</p>
愉快的定下生日礼物,两人剥着花生,磕着瓜子,天南海北的闲扯一通,十分快乐。闲谈过后,十皇子去拜见林幼辉,当面又送过请贴。林幼辉笑盈盈,“必要为十殿下祝寿的。”十皇子客气的拱手道谢,“有劳师母大驾。”邀请好了客人,起身告辞。林幼辉和送他到院子里,锦衣卫和内侍前呼后拥,扬长而去。</p>
絮絮叼叼把方才的事了,炫耀自己的聪明,“娘,多好的寿礼啊。”林幼辉拍拍她的脸蛋,笑咪咪,“极是,这寿礼又漂亮又实用,还不用破费,简直三全其美。”</p>
其实珍珠也很贵,不过,西园这会儿有的是珍珠。</p>
裴二爷回家后听他的学生亲来送请贴,沉吟道:“十皇子这是过八岁生日,他还没封王,不会太过隆重,除皇上、皇后、太子一家、在京的亲王郡王,也就是各位长公主、公主和金乡侯府会进宫道贺,其余的人家,极少。”</p>
白了,还是个孩子,过生日不能太惊动人,自家亲戚热闹一日罢了。这种场合请上自家,裴二爷觉得很没有必要。不过,倒也的过去,“天地君亲师”,裴二爷是“师”。</p>
对于热心仕途的人来,这是极好的事。做皇子的老师,受皇家重视,皇子的生辰宴会有幸收到请贴,可以和天底下最尊贵的这家人举杯同庆。不过,裴二爷和林幼辉看看花骨朵一般的,恨不得把这邀请给推辞了才好。</p>
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是整个裴家的心肝宝贝,她才不要到皇宫那个尊贵无比的地方,要的是逍遥自在,无忧无虑。</p>
在裴家,从祖父起,没人不疼爱,不让着。可是到了皇宫,不过是一位翰林院编修的女儿,太不起眼了。</p>
林幼辉又把是如何招待十皇子的事了,裴二爷失笑,“这顽皮孩子。”知道咱家有珍珠,就诱着十皇子喜欢珍珠啊,淘气。</p>
“金氏来了,我没见她。”林幼辉把白天的事告诉了裴二爷。裴二爷头,“这种人,不见也罢。”好好的姑娘家,多少没成亲的青年男子不能嫁,定要跟三个孩子抢爹?当年险些没把吴氏逼死,太过仗势欺人,金家这等行事,令人不齿。</p>
第二天裴二爷照常上班,照常下班。他才出了翰林院,巷口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笑容满面的跟他打着招呼,“裴编修,许久不见。”裴二爷习惯跟着裴太守办公事,记性极好,见过的人几乎不会忘,看了来人两眼,客气的拱手,“蔺主事好。”</p>
这人,就是金氏抢来的丈夫,蔺主事了。</p>
蔺主事寒暄几句,盛情邀请裴二爷到茶舍坐坐,裴二爷微笑摇头,“对不住,我得即刻回家去。女这两日爱上街口的糖炒栗子,盼着我早回。”眼巴巴等着我呢,哪有空跟你喝茶。</p>
裴二爷婉言谢绝,蔺主事却不肯知难而退,软语央求,“稍坐片刻即可,稍坐片刻即可。”一再央恳。</p>
昨天金氏不是去银锭桥了嘛,不只白跑一趟,还在金家丢了人,出了丑。她离开银锭桥后在街上逛了几家铺子,便去到金家等着金员外郎下衙回家。金员外郎的妻子卢氏一向不待见她,见她回来,自然没个好脸色。</p>
这也难怪卢氏。金氏是外室女,养到十四五岁才被接回金家的,冷不丁冒出这么个“女儿”,又要给她费心思挑人家,又要舍出老本替她办嫁妆,搁谁能乐意啊。更何况金氏东挑西拣的,最后还嫁了个有妇之夫,让卢氏也跟着没脸。</p>
金氏不是卢氏养大的,本就和她不亲近。再她的嫁妆也好,她的婚事也好,卢氏一忙也没帮,全靠她亲爹操办。这么着,金氏就更不把卢氏放眼里了。见卢氏冷冰冰的,金氏也来了气。</p>
“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知道往后会怎样呢。”金氏怪腔怪调的道:“我今儿奉爹的命,去了银锭桥的西园,拜访裴二奶奶。我去的时候,她还是位六品的安人呢,我出来的时候,她已不知怎样了。”</p>
都被锦衣卫围上了,你能有什么好事?不是抄家,也是捕入诏狱,再难见天日。</p>
卢氏听了倒也吃惊,“裴二爷是位清贵翰林,能有什么事?”卢氏虽和裴家没来往,可裴二爷是榜眼,出过风头的人。他才进翰林院就是编修,又是十皇子的老师,卢氏哪能不知道呢。</p>
金氏得意洋洋把西园被锦衣卫包围的事了,“……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着?”卢氏听了,也是头。这话没错,被锦衣卫团团包围,这家人惨了。</p>
等到金员外郎回家,金氏兴冲冲迎上前一五一十了,金员外郎气的脸发白,狠狠啐了她一口,“没见识的东西!皇上、皇子若出行,也是锦衣卫团团包围,懂不懂?”</p>
你上午去的,裴家若是出了事,我能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