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善沉沉说道。他对朱敦实说的这些话，是他自己心中思考良久的，也是打算以后这样做的。</p>

这简单的六个字，深意却无穷尽。真的能做到这两点，不管局势如何变化，也不惧了。</p>

“多存粮，广筑墙……”朱敦实默念着这句话，神色难明。</p>

沈华善也没有再加提点，任由朱敦实自己斟酌去。有些话语，是不用说得太直的。</p>

朱敦实来拜访之后，岭南卫大将军袁焕也前来拜访了。</p>

朱敦实前来拜访，是为了旧情，袁焕前来，则纯粹是为了钱财拉关系来了。</p>

沈家有什么本事，袁焕其实不太清楚，也不想清楚，他清楚的是，沈家有钱财和有药材！</p>

先前沈则高押俘去京兆，曾向袁焕借了一千岭南卫士兵，代价就是三千斤三七和一万件棉衣，可见沈家财大势大，前来拜访总没有坏处的。</p>

更何况，袁焕早就从小道消息听说了，大永最富的商号千秋钱庄，就是沈华善的孙女婿打理的！</p>

就冲着这些，袁焕都要来曲江边一趟啊。（当然他不知道，那个小道消息，还是沈则高故意放出来的风声。）</p>

沈华善看着袁焕双眼冒着钱光的样子，不由得满头黑线。一卫大将军，有这么缺钱吗？</p>

据他所知，袁焕所有的钱财，都用在了岭南卫身上。与其他卫士兵穷兮兮相比，岭南卫士兵是富得流油呀。</p>

看来，大将军袁焕，也是个有意思的人。</p>

“钱财和药材，好说……”沈华善慢悠悠地说道，对于袁焕的死穴，拿捏得很准。</p>

袁焕看到沈华善似有深意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发毛。只是想到那些钱财和药材，他又觉得这些发毛，不算一回事了。</p>

鸟为食亡，人为财……升。这是袁焕万万没有想到的道理。</p>

朱敦实和袁焕之后，沈华善还见了广州刺史、广州别驾等人；当然还有一些五、六品官也投了拜帖，沈华善并没有接见他们。</p>

纵是如此，沈华善仍忙个不停，搞得好像还就任中书令一眼，他都快要吃不消了。</p>

然而，曲江边的热闹，却是越来越烈。除了因为沈华善，还是因为俞正楷。</p>

俞正楷来到了岭南道的消息，已经被放了出去，慕名前来曲江边的士子，日益多了起来。</p>

溪山俞氏的三明堂，在天下读书人的心中，是有崇高地位的。在俞谨之过世之后，俞正楷就接过溪山俞氏的文捧，他的学问道德虽然没有俞谨之那么厉害，却也是数一数二的。</p>

在这岭南道偏远之地，读书人不少，但是真正的传世大家，却没有。俞正楷的到来，在岭南道官场、士子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p>

俞正楷也决定，仿效父亲俞谨之，在岭南道讲学。只不过，他讲授的不是守正之心，而是文人之道，而且，连讲十场。</p>

讲学的地点，就在曲江边上。一时间，曲江边成了官员、文人趋慕的地方；这一次讲学，也成为岭南道的盛事。</p>

在俞正楷和沈华善看来，这次讲学，既是为了传道解惑，也是为了营造一场大声势。</p>

没多久，俞正楷的讲学就开始了。这十场的讲学，很多岭南道的官员和士子都一场一落，从头听到尾。</p>

他们有没有得，得着有多少，在这时都无法判断。但是对于沈余乐来说，得益匪浅。</p>

俞正楷所论文人之道，准确来说，是立世之道。一个人，何以在世上立足？是留德、留名还是留功？</p>

这些问题，他以往也曾有所想，却一直没有深入地去想过。如今在曲江边上，他听了俞正楷的讲学之后，才第一次正式问自己。</p>

我何以立世？</p>

沈余乐这样问自己，此乃千古一问。或许很多人也曾有这样的时刻，追寻自己存于世是为了什么？</p>

或许沈从善所处的那个时代，礼乐征伐都被篡改，却从未有湮灭。但是如今沈余乐，在这一个时代，却问了自己这样一句话。</p>

沈家众人，还有那些沈家相关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出现在沈余乐面前。</p>

易居中的最初悟道，君复乐将他带入司天台，沈则思所犯的过错，吕务厚被杖死、东郊大地动、荧惑守心凶象、君复乐的过世、祖父避居岭南……</p>

这些，都是沈余乐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情，也是他曾参与的事情。这些事情，成就了如今的沈余乐。</p>

我立世的，乃是让我自己和周围人的人更好一点。</p>

比昨日的自己，更好一点，仅此而已。仅此的一点，能做到的人，也不多了。</p>

沈余乐微笑着想道，提起笔，写下了自己的疑问和回答，这也是他开宗立祖之本源。（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