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芙抬头看着那些蹁跹翱翔的鸟,忽然觉得眼前花了花。</p>

无声无息,就像是飞鸟突然堕地,她面前的空地上,多了两个人。</p>

那是脸色同样苍白的一男一女,都身穿黑衣。</p>

女人有着和宝芙相仿的年纪,和宝芙一模一样的白皙娇柔,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眸,一模一样的及肩秀发。</p>

让宝芙宛如看到,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p>

只是那个自己,眼底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郁和沧桑,仿佛一只千年鬼魅。</p>

宝芙不自觉地靠独孤明更近些,抓紧他的手。每次见到这个女人,都让她觉得,像看到生活中最黑暗的那一面。尤其是,当这女人那双幽遽的双眸,朝她凝视时,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最阴暗的**,仿佛都要被她勾起唤醒。</p>

女人红唇莞尔,和宝芙毫无二致的,又磁又糯的声音,哑哑响起。</p>

“明,让我猜猜,抱着她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总会想起我?”</p>

末日之裔红菲这句话,仿佛一剂最恶毒的药。</p>

宝芙想假装没有听懂这句话,已经不可能。她想假装她对这句话并不在意,也不可能。她无法掩饰自己顿时泛红的脸色,也无法掩饰,自己眼中涌出的怒火。她看着末日之裔红菲,立刻开口,虽然嗓音有点儿控制不住的颤抖,但语气闷重坚决。</p>

“要是你真希望他会想着你,拜托你做一些好事,不要让他想起你的时候,心里只有痛苦！”</p>

噼里啪啦,清脆的掌声响起。</p>

鼓掌的人是黎雪瞳,当她看到末日之裔红菲两道阴冷恼怒的目光投向自己,立刻叹了口气。淡淡道。</p>

“怎么办,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学不会伪装自己。”</p>

“明,我来是为了帮你。”末日之裔红菲转目看着独孤明,“……帮你,捏死这条蛆。”</p>

说完,她两道幽遽明亮的目光,便径直落到独孤无缺身上。</p>

而她的人,也倏地一下,仿佛条幽影。站立在独孤无缺面前。</p>

独孤无缺抬眼睨视着末日之裔红菲,被纯银腐蚀,迟迟没有恢复的可怖脸庞上。露出丝冷笑。</p>

“贱人,你主人又要你来陪谁睡觉——不,让我想想,你背叛了他们,现在应该是条丧家狗——”</p>

他话音还没落。啪的一声,脸上已经被末日之裔红菲,重重掴了一掌。</p>

末日之裔红菲怔怔盯着独孤无缺,白皙娇美的脸庞上,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懊悔、还是悲伤。</p>

她红唇微微蠕动,低声吼道。</p>

“我的一切。都给了独孤家,你和你儿子,拿走了我的一切！”</p>

“你当初若没有从祭台上逃走。本来一切都会是你的。”</p>

独孤无缺慢慢抬起头,看也不看末日之裔红菲,低声道。</p>

他这句话,让末日之裔红菲的脸色,霎时更加苍白黯然。</p>

她静默片刻。墨黑幽深的眼瞳里,涌起难以言喻的奇异神色。既有尘埃落定的心死如灰,又有不甘不舍的偏执疯狂。</p>

一缕柔美绝纶,但却寒凉入骨的笑容,在她的红唇间绽开。</p>

“我想活着,又有什么错?”</p>

她低哑的声音,像是在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别人。</p>

宝芙这时大概明白,末日之裔红菲和独孤无缺争执的,应该就是,独孤无缺用末日之裔红菲献祭的那桩往事。</p>

她对那件久远的往事,并不完全瞭解,所以也不能判定,到底孰是孰非。</p>

但细想想,独孤无缺对末日之裔红菲全无情意,利用独孤明欺骗她,将她留在身边。和她相好,也只是为了制造出阿灭这一件戮世利器。最后,还要将她送上祭台置于死地。任何一个女人,遭遇过这番经历,就算不成疯魔,性情变得乖戾也在所难免。</p>

即使末日之裔红菲曾经联手戈家巫女,为了制造她自己的替身滥杀无辜,但她终究,是一个身世堪怜的女人。</p>

和独孤家的仇恨纠葛,也并非全是她一人之过。</p>

此刻拂过山林的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和她身上的衣衫,使她单薄柔弱的身影,看上去愈发的楚楚动人。</p>

宝芙凝视着她,忽然有一种,想要过去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安慰的冲动。</p>

就在她真的抬起脚步,想要这么做时,手腕蓦地被独孤明捉紧。</p>

他低沉寂冷的声音,静静响起。</p>

“红菲,收起你的魅惑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