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p>

宝芙看着身边走过的路人甲乙丙丁,陌生脸庞,匆匆步履,散发着她最熟悉的,活人的气息。</p>

一辆吱吱嘎嘎的自行车迎面而来,径直从她身体穿过。</p>

那位把快要散架的二手凤凰当做f1赛车猛跐,满脸粉嫩青春痘的哥哥,是宝芙的老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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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去的那家小饭馆老板娘的儿子,校。</p>

目送校驮着外卖盒饭,奋勇拼杀人生的背影渐行渐远,宝芙心头蔓起极度恐慌。</p>

难道,这就是死亡吗?</p>

和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永远隔绝。没有人再能看见她,听到她。她所依赖的那个世界,对她彻底关上门。</p>

但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没有看到独孤明。</p>

这只有两种可能:他是僵尸,即使被毁灭,灵魂也不会和她来到同一个地方。或者,他没有被黑暗咒语烧死。</p>

想到独孤明还没有死,宝芙不禁地害怕。</p>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一个人飘荡在无法融入的世界里,孤单到多久。</p>

或许她将再也不可能……见到他。</p>

就在这时,她的心绪被干扰,她感到自己脚尖碰触到一个又轻又圆的东西,低头看了看,那是一只孝子玩的白色皮球。她抬起头,看到面前距离四五米的地方,静静站着一个七八岁男孩。</p>

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模样。</p>

黑衣黑裤,背着大大的黑色书包。过于苍白,显得身体羸弱的肤色。一双眼睛虽然乌黑清亮,却透出两道幽邃阴沉的目光。</p>

那显然饱阅沧桑,谙透世事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孩子的。</p>

这样奇怪的孩子,只要见过一次。应该绝不会忘记。</p>

“……是你！”</p>

宝芙怔住了,胸口隐隐泛起一丝,已经变得非常陌生的苦涩。</p>

那一次,她被阿灭甩掉,四处寻找阿灭的那一次,如果不是这个奇怪的孩子突然出现,她永远都不可能看到,阿灭和小妖的那一幕。</p>

一见到这孩子,看到他那双仿佛什么都明白的眼睛,就会勾起。那些她以为,她早已遗忘的黯淡回忆。</p>

甚至,还有她原本已经愈合平复的伤痛。</p>

一种无法言述的。淡淡的恐惧和厌恶,像条蠕动的虫子,爬上宝芙心头。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出现得总是很蹊跷,人小鬼大的男孩。</p>

但她还是朝他走过去。因为这孩子直勾勾凝视她的眼神证明:和别人不同,他能看见她。</p>

男孩转身就跑,更令宝芙惊异的情形,赫然在她眼前发生。</p>

她看到,男孩跑上台阶,推开油漆剥落的门。门吱呀一声,在他身后轻轻掩上。</p>

那扇门的钥匙孔周围,还留存着她在和爸爸刚搬进来时。刻上的幸运五角星。</p>

这个奇怪的男孩,进入的房子,正是她从前的家。</p>

莫非,他是新搬进来的拽?宝芙就知道,白莉莉那个哪天银行户头没有半毛进账。哪天说不定就会跑到地铁去裸奔博头条的疯女人,一定不会让这栋房子闲置。</p>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住在里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p>

反正,她已经死了,不再受任何活人所受的约束,所以她不用担心,被人控告私闯民宅。</p>

就在她踏上台阶,伸手准备推开那扇门时,她的肩膀,蓦地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紧紧抓住。</p>

身后,传来那个她最熟悉不过,仿佛总是对一切都不屑,漫不经心又低沉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