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连苍天都悲悯良卿的命运,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两天。
像是要洗净一切肮脏之物一般,豆大的雨珠撞击在整片城市中,噼里啪啦的响声莫名躁人。
葬礼的规模不大,来的人只有情报部门的一些同事,和刘一息几个人而已。
良卿好像没有其他家人,直到把良儒生火葬,也没见除良卿外的第二个亲人。
据良卿说,把骨灰洒在海里,是良儒生的遗愿。
良儒生不想自己死后待在小盒子里,他想成为大海的一部分,然后随着水蒸气升入云层,每次下雨的时候,就见良卿一面。
如果知道良卿过得很好,他就流入地下,进入地下水系统,等待着下一次见面。
如果良卿过得不好,他就变成洪水,把欺负女儿的人统统淹死。
沉重而可爱的父爱。
“良卿姐姐,那我们先走啦……我明天还来看你!”
特奈茨的眼圈已经红肿了,这两天,她几乎隔一个小时就哭一阵子,好像死去的是她的父亲。
反观良卿,一滴眼泪没掉。
良卿无奈地笑道:“你还是别来了……现在都会管辖区里有很多神教的人,说不定里面有人想把你抓走。”
“哎呀我会小心啦”特奈茨用力拥抱了良卿一下,踮着脚尖跑出了屋子。
门外,刘一息正和伊努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听到特奈茨的脚步声,伊努便知道该离开了。
她多看了刘一息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神教告诉信徒,爱能让一切痛苦的经历都甘之如饴,陪伴能让世间最庞大的山脉小如沙粒……就这样,我走了。”
刘一息还没问什么意思,特奈茨就跳了出来,搂住了伊努的胳膊,摆摆手走了。
雨水把两个人的脚印冲刷干净,可没过多久,新的脚印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来的是五个人,只有两个人的头顶被雨伞挡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少东家,名为流觞的男人给他打着伞,身后紧跟着睚眦、奥克和卢修斯。
卢修斯走在最后面,打着伞的样子像是缩壳乌龟。
刘一息皱起眉,冲卢修斯勾了勾手指。
卢修斯如获大赦,几步跑到刘一息身边,缩起脖子不敢看少东家。
“在我下杀手之前,几位请回吧,良卿应该不想看到你们。”刘一息背过身,冷声说道。
“且慢。”
少东家并没有扬起标志性的微笑,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刘一息,声音低沉。
“今天来,是为赔罪——睚眦。”
“是。”
睚眦穿着一身白色禅衣,再无别的装束。
他上前一步,抬手把奥克按在地上,自己也双膝下跪,双手一举,呈上一把短剑:“设计杀害良先生的,正是江某。江某但求良卿小姐赐罪,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奥克也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在自己手里。
他试过逃跑,但和那个叫流觞的怪物刚打了个照面,几千架无人机就无端破碎了。
就那么凭空爆炸了!奥克根本看不懂那个怪物用了什么招式!
天灾级……绝对是天灾级!
“悉听尊便?”刘一息冷笑着回头,一步踏入雨中。
暴雨一瞬间就淋透了他全身的衣服,指尖破开雨珠,轻点在剑柄上。
刘一息拿起短剑,表情蓦得变得阴鹜起来:“你以为我不敢吗?”
睚眦放下双手,把头埋得更低了:“但求赐罪。”
刘一息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流觞——
苦肉计?还是试探?
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不敢杀睚眦吧?
“好,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