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训练营(1 / 2)

须弥天渊 一只绵杨 0 字 2022-02-28

 陈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现在大榕树下了,这让林炘有些莫名的失落。虽然她之前的确透露过,要去参加一个级别很高的青少年跆拳道比赛,但对于比赛结束的时间却只字未提。林炘很讨厌不确定的事,更讨厌没有明确期限的等待。临近期末考试,课业变得比平时繁重了一些,学校里开始凭空笼罩起一层无名的压力,林炘觉得周遭的每一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这是每个学期中他最焦虑也最烦躁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期盼漫长暑假的到来,期盼每一天的放学铃声早点响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只被取名为卤味的小猫,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在林炘家中的生活。不同于大多数流浪猫,这小家伙脾气格外的好,尤其格外的亲近林炘。完全对林炘卸下防备的它全然没有猫的傲娇和胆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任由他拥抱和抚摸。它的瞳孔澄澈得如同两颗冰蓝色的宝石,柔顺得发亮的毛发像是高级地毯。美中不足的是它日益增长的食量,小家伙不仅食量惊人,对于食物也异常挑剔,对于除了“卤味”之外的绝大多数食物几乎完全不为所动。虽然感到饥饿的时候就会发出标志性的“呜呜”声,却无论如何也不向猫粮和猫罐头屈服。

也不知是不是林炘的错觉,卤味的体格似乎增长得很快,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它就已经整整比原来大了两倍之多。对于一只猫而言,卤味似乎过于聪明了些,它不仅能够分辨出林炘和保姆进入住宅时不同的脚步声,进而主动走到门口来迎接自己的主人;似乎还能理解主人对于自己的呼唤,在林炘叫它的名字时不假思索的飞奔到他身边;甚至还能通过撒娇的方式主动的索取主人给予的食物和拥抱。这极大的引起了林炘的兴趣,他甚至开始尝试训练卤味理解一些基本的口令。

宠物和主人的情感纽带通过时间一点点变得坚固,在小猫咪和林炘之间愈发亲近的同时,另一件事的发生却令他始料未及。

已然临近期末,学校开始组织大规模的复习,这天林炘很晚才到家。匆匆踢开脚上的两双鞋,他飞奔向卧室寻找他的玩伴。眼角的余光蓦然瞥见客厅里的一个身影,他忽然触电般愣在原地。

女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一头乌黑的长发干练的扎成一个马尾,无框的眼镜和笔挺的女式西装似乎刻意凸显了她的职场地位。她全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和首饰,却在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莫名的霸道和尊贵之气。

“……妈……”林炘愣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母亲挑了挑眉,似乎故作生气道:“还不过来。”

林炘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情愿的坐到她身边。母亲冷若冰霜的面孔上这才展开了笑颜,她使劲揉了揉林炘的头,“放了学也不知道早点回来,难得我今天能有点时间过来看看。”

母亲自顾自的把他拥入怀中,却没有察觉到林炘不经意间的抗拒。

“怎么样?最近学校那边还习惯吗?”

“我们……我们最近要期末了,学校放学晚。”眼神游离间,他无意间瞥见本来摆在客厅的猫食盆和猫砂不见了。

林炘忽然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妈,我放在那里的东西呢?”

母亲似乎对儿子的反应有些意外,她怔了怔,忽然眉头一皱:“你说说你,自己一个人还管不好呢,还想着养什么宠物,保姆都跟我说了,那外面捡来的东西多脏呀,弄不好万一染上什么病怎么办呢!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保姆送到动物收容所了,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

林炘完全没听见她之后说了些什么,他猛的站起身,夺门而出,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满了他的眼眶。

他飞也似的冲下楼,这才想起要打电话询问保姆。最近的一个宠物收容所在两个街区之外,他也顾不得许多,一路小跑而去。

十多分钟以后,他终于抵达了宠物收容所门口,他俯下身拼命喘着气,抬眼就瞥见已经上了锁的大门,眼见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他这才想起,似乎隐约听人说起过,这个城市的宠物收容所也是五点就下班,并且在下班前会把当日接收的宠物全部转送到更大的收容中心。

林炘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非常快,似乎就在喉咙里,只差几厘米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努力的直起身体,非常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的调转身体。

路灯亮了起来,天空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一如他捡到卤味的那一天。成年人永远无法理解宠物对于孩子们的重要性,在这个以事物的绝对价值来评判一切的时代,越是单纯的执念和热爱越是显得不可理喻。

林炘知道,回家以后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执和责骂,在母亲眼里,他永远是一个幼稚而且愚蠢的儿童,在他眼里,母亲也永远都是一个高高在上而且不可理瑜的女强人。

林炘走的很慢,他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身体。仔细想来,和卤味共处的日子其实只有寥寥几个星期,但这个幼小而且可爱的生灵却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多的陪伴和依赖,它每天都会坐在林炘的家门口等着他开门,然后用低沉的“呜呜”声欢迎他的到来。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除了白天在学校的时光之外,他们一直形影不离。

林炘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被需要着。

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小区门口有全自动的门禁,需要有通行的门卡才能通过。

林炘正要伸手去口袋里掏门卡,却无意间低头望见了铁门和地面之间的夹缝。

那东西正努力的从夹缝里钻出来,蓝白相间的毛色在夜色里竟然反射着微弱的光。林炘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徐徐传来的“呜呜声”瞬间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门边,弯腰抱起它。在接触到那熟悉的光滑毛皮的一刹那,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顿时又感到些许的奇怪,卤味的皮毛一如既往的干燥光滑,丝毫没有任何被雨淋湿的痕迹。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呢?”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林炘的脸上,他抬起一只手遮挡刺眼的光,是小区的保安发现了他。

“是你啊,”保安认识林炘,为他打开了大门,“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跑,下着这么大的雨,快些回家吧。”

林炘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却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了。他低下头,只见抱在手上的卤味竟然在光束中变得若隐若现,林炘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手掌竟然完全穿透了卤味的身体,他不由得惊叫出声。

“你还愣着干嘛?”保安有些狐疑的望着呆呆站在大门口的少年,只见他对着空气胡乱挥动着手臂。

卤味眯起眼睛打量着一脸惊异的林炘,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藏着一丝笑意,它像往常一样乖巧的顺着林炘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但林炘分明感觉到,整个过程中他的肩膀上没有任何的重量。

林炘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着保安的神色,忽然问道:“你……看不见我身上的东西?”

保安显然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他有些诧异的走进了些,抬起手电筒的光束对着林炘照来照去,然后狐疑道:“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啊?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一个比一个古怪,被雨淋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还不快回家去。”

林炘望着肩头上毫无重量又近乎透明的卤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走进了小区的大门,留下一脸疑惑的保安。

林炘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离开了,保姆向往常一样收拾着房间。

“太太已经回去了,她说晚上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保姆有些抱歉地说,“实在是对不起,今天是太太看到了摆在大厅的东西才问我的,我不是有意……”

林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他一直认真观察着保姆的神色,显然,她也没有发现趴在他肩头上的卤味。保姆无奈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捧起客厅桌上的一叠资料递到林炘面前。

“太太说,她给你报名参加了这个,好像是一个训练营,具体的细节这上面都写了,她想让你这两天把这些好好看看。”保姆说罢退到一旁。

林炘随手接过那叠资料,转身走进卧室锁上门。

卤味从他的肩头一跃而下,懒洋洋的趴在他的床上,它透明的身体缓缓变得清晰起来,林炘赶忙伸手去摸。果然,它温热的身体依旧是熟悉的触感,林炘有些兴奋的抱起它。

“你好神奇呀,他们都看不见你!”林炘双手捧起卤味,它有些不耐烦的蹬着双腿,似乎在催促他放它下来。林炘如获至宝的把卤味抱在怀里,这一切显然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自己竟然拥有了一只可以“隐身”的猫?

少年特有的虚荣感和兴奋席卷全身,他欢呼着,把他卤味举过头顶。

许久,他的狂喜才逐渐散去,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那叠资料。

林炘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但他的理解能力其实远在同龄人之上,那碟资料里除了英文的部分他几乎看不懂之外,其余的内容他都能理解个大概。

资料包含了活动章程,主办方的声明和协议三个部分,前两个部分和普通的夏令营没有什么区别,林炘也懒得细看,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的三个部分的几个细节:

“所有参加人员均由主办方提前选定”,“一旦参与不得中途退出”,“主办方对活动期间任何’不合常理’现象拥有最终解释权”,“通过最终测试者将作为企业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并有可能最终入职”。

最有趣的是,在协议书的第一行上竟然已经印好了他的名字。林炘沉吟了片刻,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似乎并不是母亲为自己选定了这个训练营,而是这个训练营的主办方选定了自己。

母亲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她的掌控欲和独断专行远超普通的家长,以至于很早就希望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为此她强迫林炘参加的培训项目数不胜数。林炘对于这些“训练营”的套路已经了如指掌,但像眼前这种主动找上门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忽然对这个项目产生了莫名的兴趣,连忙从床上起身,拿起资料里印有主办方资料的那一页,坐到电脑桌前。卤味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思,它轻盈的从床上跃上林炘的靠背椅,瞪大蓝色的瞳孔盯着电脑屏幕。

林炘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主办方的名字:sanctuary。

海量的信息涌入林炘的视野,虽然只是一个英文单词,但在检索结果的第一页竟然找不到任何与主办方无关的信息,铺天盖地的新闻和宣传让林炘唏嘘不已,毕竟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sanctuary,中文名称译为至圣所,是一家总部位于瑞士的企业,其涉及的业务几乎涵盖了所有已知的科技前沿领域,在大量的高精尖制造业处于绝对垄断地位,虽然行事一贯低调,但其持有的资本和市值可能远远超过所有目前已知的世界级大企业。”

介绍虽然只有短短几行,但已经足以看出这个主办方强大的背景和规模,林炘还注意到,在所有与主办方有关的网络资讯中,真正涉及这家名为sanctuary的企业本身的信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与它有关的并购新闻,更有许多小道消息指出多家知名跨国企业都已经被该集团秘密收购。

除了保密工作做得好之外,这个企业还参与了多项环保和公益项目,但却几乎从来没有赞助过任何体育赛事和娱乐产业,对于自身的宣传几乎完全局限于其产品的介绍,它似乎从来不缺乏销售渠道和合作方,也难怪林炘在此之前完全对于与之有关的消息闻所未闻。

对于集团管理层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唯一能够查到的信息只有在不明场合被偷拍到的董事长照片,不过这却引起了林炘极大的好奇。这个传闻中的董事长轻纱遮面,银灰色的长发披肩,冰蓝色的瞳孔深不可测,但看上去却不过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完全不像是任何国际化大企业的最高掌权者应有的样子。

林炘关上浏览器,靠在他柔软的扶手椅上长舒了口气,余光扫过桌面上的那叠文件,距离训练营开始的日期还有五天。

王晓寒醒过来的时候,那辆高级房车正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着,反复的转弯带来的向心力不断的把他甩到车窗上,坚固的玻璃硌得他脸颊生疼。原本以为放了暑假总算可以从紧张的学习里解脱出来,没想到却又被父亲要求参加了一个奇怪的训练营。先是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抵达昆明,然后又是长达整整一天的地面交通,就算这房车内饰豪华座椅也足够舒适,也无法改善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

正兀自半睡半醒之间,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

“哟,这不是大队长嘛。”

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家伙双手放在脑后,整个人呈三十度角几乎平躺在座椅上,一边用一种略带惊喜又略带讽刺的眼神看着自己。

王晓寒顿时清醒不少,“是你啊,你怎么也……”

不等他说完,那家伙就自顾自的抢白道:“我妈非要我来的,不过我也做了做功课,这个好像还有点意思,所以就顺水推舟咯。”

王晓寒愣了愣,他一直以为能被选中参加这种项目的人都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优等生才对,没想到这个怪胎居然也混在车上,一定是之前自己实在太困了才没有注意到。他着实有些惊讶,不过碍于一贯优等生的架子,他还是正色道:“这个项目好像规格挺高的,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对啊,你们不是,我是。”林炘白了他一眼,他着实有些看不惯这家伙那种一本正经的姿态,此刻趴在他胸前的卤味也同样是吐了吐舌头,可惜这个家伙并不能看见它。

这只猫跟林炘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影不离了,它会非常自觉的在有其他人存在的场合隐形,然后安静的呆在林炘的肩膀上,而且可以一直保持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它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能力,并且可以随时在无人时现身,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妨碍它全天候的粘着林炘了。

自从发现了卤味的隐身能力后,它就几乎不再进食,猫食盆和猫砂也统统用不上了,除了偶尔狼吞虎咽的吃卤味之外,它似乎完全不需要食物,也根本没有消化和排泄这一说。林炘最初有些不可置信,不过介于它之前种种超乎寻常的表现,不吃不喝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怪事,也就随它去了。

林炘其实不太擅长跟王晓寒这样的“优等生”搭话,虽然他有话唠的潜质,也容易跟人熟络起来,但这些家伙说话时不时有种一本正经的腔调,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强调自己比别人更成熟似的,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沉闷和尴尬。王晓寒则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好识趣的偏头望向窗外。

林炘再次感到百无聊赖,他很讨厌独处的时间,平时就算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他也可以和卤味一起玩耍,训练营绝对不允许携带宠物,他必须让卤味一直保持隐身的状态。不过隐身状态下的卤味同样在林炘的视野范围内,林炘也会不自觉的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肩膀,确保这个小家伙没有再次失踪,此时此刻,卤味的目光望向了林炘左手边的那排座位。

林炘顺着它的目光望去,那排座位上只有一个女孩,她坐在窗边,跟林炘隔着一个位置。这辆车上坐着的几乎都是跟林炘来自同一个小学的同学,林炘反复回忆着,终于在脑子里挤出一点儿关于这个女孩的信息。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女孩的样貌相当出众,就算跟陈诺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但却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女孩看上去非常聪明,没错,即便只是从外观上,林炘也能对一个人的智商和学习力进行大致的判断。印象里母亲把这种肉眼可见的聪明叫做灵气,而这个女孩几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灵气。她丝毫没有陈诺身上的锋利和冷漠,取而代之的是灵动的目光和一种浓郁的亲和力。那张标准的鹅蛋脸显得有些圆润,似乎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嘴角若隐若现的酒窝和望向窗外时忍不住显露的微笑,这一切告诉林炘,这是一个很容易亲近的人。

林炘看着女孩的身影,大脑飞速整理着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正望着窗外出神的女孩其实也注意到了他。直到女孩转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可能有些奇怪。他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也冲女孩笑了笑。

“你是我的同班同学。”女孩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俏皮,林炘不知道这到底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他只是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我叫季千翎,千军万马的千,顶戴花翎的翎。你好像叫……”女孩把手指轻轻放到嘴唇上,似乎在思考着,“林炘对吧?我有印象。”

林炘又点了点头,很少有人能一次性念对他的名字,即使是任课老师也曾经在点名的时候查过百度。

他突然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奇,又总觉得隔着一个座位说话有些奇怪,于是便缓缓起身坐到了女孩旁边。

旁边的王晓寒注意到了林炘的举动,他感到了莫名的不悦,仿佛自己被嫌弃了一样,但却又碍于面子没有开口。叫做季千翎的那个女孩注视着林炘缓缓落座,却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你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炘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有些疑惑,然后他再次望向自己的肩膀,卤味安然的趴在他的肩头,依旧是那种若隐若现的状态。

难道她也能看到?

女孩发出的笑声打断了林炘的惊愕,“我逗你的啦,”季千翎抿了抿嘴,两个酒窝更加明显了,“我看你起身和坐下的时候都那么小心翼翼,又好像总是用余光看着肩膀,随便猜一下而已。”

林炘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女孩的确和他想的一样,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分析力,看来自己得表现得更自然些。

之后的路程显得相当短暂,林炘顺利的和季千翎攀谈起来,他们熟络得很快,林炘在谈话中了解到,女孩是和王晓寒一样的优等生。但她全然没有其它优等生身上的正经气质,反而对于卡牌游戏和电子游戏异常在行,涉猎范围之广,连林炘也是自愧不如。

豪华房车开进一个看起来像是度假中心的园区,一路上,王晓寒一直在看着车窗外,他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里距离昆明市区已经接近一千公里,并且在最后的几十公里路程里根本看不到其它车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跨过了国境线。王晓寒同样看过有关训练营的相关文件,对于其中的某些条款也感到相当的困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

他们正在进入一个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区域。

车缓缓的停在一个宽阔如同酒店大堂的建筑前方,王晓寒从车窗向外望去,前后也有几辆一模一样的房车正在泊车。

一群穿着笔挺西装,打着暗红色领带的男人从大厅里迎了出来,他们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身高上的些许差距外,连脸上的表情都毫无二致。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分列在大厅的正门两侧,与此同时所有房车的车门同时打开。

王晓寒这才注意到,在车门前向所有乘客微微躬身致意的司机,竟然也穿得和这些男人一模一样。他正有些迟疑,身旁的林炘已经迫不及待的拽着他从车门挤了出去。

一大群年龄相仿的孩子们被彼此簇拥着,从房车里相继走出,他们中的大多数似乎都是第一次离家,稚嫩的脸孔上充满了未经世事的迷茫,他们左顾右盼着,似乎期待着能有谁来告诉他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那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质地考究的漆黑风衣,领子竖立起来,贴身的皮质短裙和银灰色的长筒靴包裹着她的下半身,她踏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如同一只暗夜里悄然潜行的猫。她一边走一边缓缓盘起自己漆黑的长发,熟练而又随意的把它扎成一个马尾。她戴着同样漆黑的半指手套,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精细到和她的手掌完全贴合,浑然一体。随着行走带起的风把她额前倾斜的刘海吹起,露出眉心略显赤红的细小印记,那是一颗完美无缺的六芒星。她的五官非常立体,却又不具备哪个人种的特色,略显苍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还泛点金色,那是完全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美感,她曼妙而动人的身姿中透着绝对的力量和霸道。

随着她穿过分列的西装男人们,林炘感到一阵强有力的气场正在缓缓靠近,她琉璃般的瞳孔里似乎闪烁着寒光,肃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在距离孩子们不过五六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我是你们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人,也是所有训练项目的总教习。”女孩的声线里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刚毅和果敢,每一个字似乎都不容置辩。

”你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十五天的训练,训练结束时将会有一个最终考核,通过考核者将有机会前往总部参加后续项目,”她的话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内容,林炘眯起眼睛,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王晓寒,后者紧紧盯着那说话的女孩,眉头紧锁,“记住,这里没有规则也没有赏罚,所有的培训都是为了最终考核作出的准备,参加与否完全是你们的自由,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候选择退出训练。”

人群里一阵骚动,林炘侧耳细听着,孩子们已经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他现在非常确信,这个训练营跟自己以往经历过的所有培训都完全不同。

“喂,”林炘感觉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他回过头去,看见那个叫做季千翎的女孩站在他身后,“所以这不是普通的夏令营,对吧?”

林炘有些疑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目前他们所获得的信息着实太少,甚至连培训的具体内容都完全无从得知,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季千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缓步走到他身边,突然用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他。

林炘努力的分辨这个眼神的意思,他在脑子里飞快的梳理着现在已知的一切。虽然对于身边这些连小学都还没有毕业的孩子们来说,现在这种情况是前所未见的,但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些人似乎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有了足够清晰的判断,没有人有任何“小学生”应有的行为,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退出。再看看身边的季千翎和王晓寒,很明显,他们无论是心智还是头脑,似乎都远胜过同龄人。这也就印证了林炘之前作出的推断,不是他们选择了训练营,而是训练营的主办方在事先搜集了和他们有关的资料以后,选择了他们。

“他们这是在养蛊。”王晓寒突然开口了,林炘的瞳孔缓缓扩大,“什么意思?”他几乎猜到了七八分,却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养蛊,这是个很好的比喻,”王晓寒没有解释,一旁的季千翎却接过了话茬,“传说苗人有种邪术,称为蛊术。是将数百种虫子放进一个封闭的容器里,一段时间以后打开容器,容器里唯一存活的虫子就成了蛊,能被养蛊之人驱使,作害人之用。”

林炘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方才这个负责人的话虽然简短,但是却包含了非常关键的信息,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个训练营根本没有规则,没有规则就意味着可以肆意妄为,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让其他人被迫退出。

陈诺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掏空了棉花的毛绒玩偶,就连移动手臂这样简单的事,现在也会让她感到莫名的沉重。她环视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张洁白的大床上,右手手腕上插着导管,连接着右上方悬挂着的一袋液体,袋子上似乎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什么,她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奈何视线异常的模糊。

这里应该并不是医院,自己在被送到这里之前应该在进行跆拳道比赛。陈诺在半睡半醒之间只想明白了这两件事。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中间醒来了多少次,直到她感觉恢复了对身体大部分的控制权,视野里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重影,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用半透明的毛玻璃做成的小房间里,头顶的照明似乎相当微弱,只有一个面朝着床的玻璃门。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似乎没有先前那么费力了,只是右手上好像有明显的束缚。这才又抬头望向那个吊在头顶上的输液袋。上面的确用马克笔写着潦草的英文字体:nutrienttion(excsivee)。

那个袋子已经空了,陈诺拔掉右手上插着的管子,疼痛感非常微弱,她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床上起身,几次险些失去平衡。

她一点一点挪到床边,把脚缓缓的从床上伸到地面上。虽然身体的知觉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在脚接触到地板的一瞬间,钻心的寒意就充斥全身。她竟然感到有些许莫名的畅快,顿时也清醒了不少,她缓缓的用双腿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又是接连几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