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妙音娘子的脚步却是迟钝了一下。
她回头望着同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姐姐……”
“莺娘!走!”
孟鸿卓蹙眉,怒喝一声:“妙音娘子!”
红衣女子盯着妇人泛红的眼睛,声音轻得听不见:“姐姐,下一世我再陪你看桃花。”
等到孟鸿卓挣开妇人,妙音娘子早已不见踪影。
他起身欲追,又被拽住了腿,低头看去,妇人满脸的泪,咬着牙死死抱住他。
“莺娘活着的时候已经过得够苦了,求求你放过她吧……”
“我这是在救她,倘若你还想让她有下一世。”趁着妇人怔楞之际,孟鸿卓俯下身,掰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腿从她怀里抽-出来,往林府赶去。
他赶到的时候,林员外已经被掐住脖子悬在半空好一会儿了。
在厢房门前,孟鸿卓瞧见云容抓着一手的符箓往俞济身上拍,似乎这样就能减少女鬼的攻击一般。
妙音娘子躲开俞济的攻势,抓着林员外的后领在地上拖,看来是恨极了,双目赤红,丹蔻已经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血液不停地往外冒,林夫人看到这副场景直接晕了过去,还好有拂冬扶着才没摔倒。
等到云容和拂冬将林夫人扶进去躺在床上再出来时,妙音娘子已经被孟师兄打落在地上,手上的法绳绕住她的手腕防止她伤人。孟鸿卓的力气很大,见她挣扎个不停,双手控住她的身体才制止了她的逃脱。
“俞济!”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取下另一根法绳就要往她身上绕,却不料她手腕灵活地扭动,指甲突然暴涨往俞济胸口抓去。
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云容眼疾手快地将黄符往俞济胸口一拍!
妙音娘子一时不察,指甲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变短了一大截,她尖叫着,朝着云容嘶吼一声。
云容被吓得蹦了一下,眼睛瞪得圆圆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又觉得两个师兄都在这里,小娘子深吸一口气,不甘示弱地吼了一声回去。
孟鸿卓:“……离远些。”
俞济忍不住笑出声,被孟鸿卓斜着眼瞪了才收敛了起来。
妙音娘子被绑成了粽子,老管家颤巍着抱着林员外让仆从去喊大夫,他看着脖子上冒血的洞惶恐不已,指着妙音娘子破口大骂:“你这小娼妇……”
“你个老不死的!”孟鸿卓一时想去堵住她的嘴,奈何她的战斗力太强,骂起来不带停,老管家连插话都不能,只能听着妙音娘子一只鬼动嘴皮子,“就是因为你的撺掇,你们怀疑我的孩子是野种,便要落我的胎害我的命!看我变了厉鬼,又请道士把我封在枯井永世不得超生……”
妙音娘子拱得像一条虫,爬过去对着老管家呸口水:“老娘真是屎糊了眼才会看上这等烂货!”
老管家看着就要被骂的晕厥过去,俞济懂些医术,止住了林员外的血,算是保住了命。
檐廊上传来破音的叫喊:“莺娘!”
妙音娘子仰头望去,妇人满脸泪水蹒跚着步子朝她跑来,跪在她身旁想要去解绳子,俞济上前去拉开她,妙音娘子尖着嗓子:“你再碰她一下试试!”
俞济尴尬地松开了手,两姊妹拥在一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鸿卓拉着云容走远了一些。
小娘子看着两姊妹的惨状,小声地对表兄说:“这林员外真坏……”
孟鸿卓没有说话。
妇人擦掉眼泪走近孟鸿卓,她福了福身,云容转过身掩住自己的脸,生怕这位夫人会记起自己,好在她没注意这边,只是和孟鸿卓说了几句,问什么也都回了,“当初是张婆子找上我……”
她温顺地站在青年面前全盘托出:“张婆子告诉我莺娘被林员外丢进了井中,变成厉鬼还被封住了魂,一天夜里,我刮破了符,用水桶将莺娘的尸身捞了出来……”
张婆子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消息,云容大概猜到一些,小荷曾偷偷告诉她,张婆子自先前的林夫人去世后变得阴沉许多,“我偶尔路过的时候还听到张婆子在里面咒老爷死呢。”
如果张婆子知道妙音娘子的事,那想着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云容没说,妇人跪在孟鸿卓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求道长让莺娘投胎吧,我只求她下辈子好好的……”
“姐姐!”
妙音娘子在外愤怒地喊。
妇人扭过头骂了回去:“闭嘴!”
妙音娘子闭嘴了,孟鸿卓扶起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是我应做的事。”
妇人脸色才好看些。
林员外被吓得不轻,脖子又受了伤,老管家哪还管得了躺在地上的妙音娘子,只盼着看着长大的少爷平安无事。
俞济也学了超度,孟鸿卓这一次亲力亲为,妙音娘子在姐姐的泪眼下不再抵抗,她的指甲缩回了正常长度,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孟鸿卓手中的圆珠吸够了鬼气,变得通红,他握在掌心,弯腰将松掉的法绳收拢起来,“她和孩子已经投胎去了。”
“多谢。”妇人擦掉眼泪,看了眼林员外的窗户,福身离去。
等人一走,孟鸿卓将手中的红珠洗干净塞到了云容的嘴里:“别咽下去了,含一刻钟再吐出来。”
他似是累极,但没再耽搁,老管家给的钱没收,走出巷子牵出小牛让她继续坐着,云容抚摸着小牛的背脊问:“俞济呢?”
“报官去了,他处理好了再回。”
云容哦了一声,心里畅快一些。
且不说之后被关入大牢的林员外和老管家过得如何,六个月后林夫人诞下一女,当她抱着孩子去探监时,林员外看着夫人怀里的婴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伸出的手上依稀可看到小指上长有一红痣。
当夜,林员外就疯了。
云容回到道观后,收到了家中管家寄来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