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一个满头秀发包裹在头巾里的少妇,手上垮着一个篮子,正在哀求着门卫什么。
老妇人听了听,又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少妇那里,递给了她几枚铜钱。
不等少妇反应过来,老人家笑笑,上了马车远去。
少妇感激地目送着老妇人离去,把手上的铜钱交给了城门卫,入了城。
兴许是一路紧赶慢赶,入城后,少妇解开了头巾,以其擦拭着满头汗水。
她的动作突然滞住了,往前面大叫了一声什么,快步上前,从地上拣起了一个钱袋子,又追上了前方闻声停下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干瘦,长衫,账房先生打扮,接过少妇递过来的钱袋子很是怔了一下,连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少妇就又急冲冲的挎着篮子走了。
迟疑地把钱袋子收回了怀中,账房先生好像还不太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人。
前行不几步,在账房先生前面的一辆也是刚刚入城,装满了柴火的柴车出了问题。
估计是太想要多装了,柴火堆得太高,附近又在筑路地上颠簸,眼看着高高的柴火就要倾倒了下来。
赶车的柴夫毕竟只有一个人,顾得了这边顾不上那边。
账房先生连忙上前,帮着稳定住柴火,卸下固定不住的那部分,这才含笑离去。
“好人啊”
柴夫以衣襟拭着汗水,感激地看着账房先生离去。
凌风明明隔着非常远的距离,甚至连柴夫脸上的表情也看不真切,却好像在虚空中有另外一种力量,将柴夫的感慨传入了他的耳中。
“叮咚叮叮咚咚”
温暖的曲调,如流水,从墨萧,从瓦片,从凌风的手,从那一个个人的心中流淌而出。
到得后来,凌风已然意识不到自己在敲打着什么,只是脸上不觉间带出了暖暖地笑意,看着那一幕幕在不断地接续着……
柴夫累得满头大汗,又是天未亮就起床砍柴,此时饥肠辘辘下,旁边一个早起卖烧饼的摊子,以及摊子上不住往外飘着的烧饼香味,顿山就把他勾了过去。
走到烧饼摊子前,他先是买了一个烧饼,紧接着好像看到了什么,犹豫了,又掏出了几文钱,再买了一个。
持着两个烧饼,柴夫走到街道的角落,一个白发苍苍的乞丐蜷缩在那里。
递了一个烧饼给老乞丐,冲着他做了一个吃吧的手势,柴夫三两口吃完了烧饼,又去折腾他的柴车去了。
老乞丐闻着烧饼诱人的香气,还来不及吃呢,就看到一个二八少女急匆匆地从街道转角跑了过去,一根银钗跌落都不曾发觉。
老乞丐拿着烧饼也顾不上吃,捡起银钗赶上了那个少女,满脸笑成了褶子,把银钗还给了她。
不等被老乞丐叫住的少女反应过来,老乞丐就缩回了角落,享受着阳光的温暖,烧饼的浓香。
少女冲着老乞丐感激地一笑,似乎还有急事,急忙忙地又向前跑去。
跑过了一个岔路口,一对老夫妇早就在翘首以盼,一阵数落后,少女帮着那对老夫妇开始卖起了豆浆一类的小点。
看来,这是一家卖豆浆小点的小家庭。
少女忙活了一阵子,摸到了安然插在头上的银钗,也不知道是老乞丐的手将它摸暖和的,还是阳光晒暖的,银钗温温的摸起来很舒服。
紧接着,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拿起了一个木碗,盛了一碗豆浆,端到了街道的对面。
那里,有一个筑路大汉刚刚放下了手上的筑路重锤,汗出如浆,嘴唇都干得翻了白。
少女将豆浆递给了筑路大汉,说了几句,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筑路大汉满脸笑容,一饮而尽,只觉得豆浆甘甜无比,天未亮就开始苦干流失的水分与气力,重新回到了身上。
筑路大汉……小武徒……老妇人……少妇……账房先生……柴夫……老乞丐……少女……
一圈子轮回,一念的善意,回报到了一切的源头……
……
“叮!”
凌风手中的墨萧扬起,最后一个音符传出。
同一时间,天边的朝阳挣脱了一切束缚,一跃而起,晨光挥洒开来,铺满了整座紫岩城。
融融的暖意,驱散了一切的寒冷,在每个人的身上、心上,流转。
如同那源自人心最本能,没有一点功利的善意化作的曲调,在凌风的心中流淌而过。
他徐徐起身,站在高处,俯瞰而下。
那构成了曲调每一个音符的大汉、武徒们,在城中各个角落,尽数映入了他的眼帘。
凌风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地吹奏一曲的冲动,想把得自他们的曲调,再还给他们,更想让那个轮回,那一幕幕,在城中每一个角落继续上演着。
墨萧按到了嘴边,第一个音符尚未吹响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踏入了紫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