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自然也知道内情,听她这样一说,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一晚主仆两人都静默无话,早早安歇。
夜里姚守宁又做起了梦,但这一次的梦与之前数次梦境不同。
梦里她并没有看到什么情景出现,只是依稀像是听到了‘淅沥哗啦’的声音,如水流一般。
极度的静谧之中,那水流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水流声响本该给人以舒缓的感觉,但有了那种安静到近乎诡异的氛围衬托,便显出几分阴森湿寒。
她这一觉睡得不大深,但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却已经大亮,显然时辰已经不早了。
冬葵早就已经醒了,就等着她起来,听到房中动静,笑着进来:
“小姐醒了。”
姚守宁若隐似无的应了一声,揉着眉心,觉得有些头痛:
“几时了?”
冬葵就道:
“已经辰时末了(九点左右)。”
姚守宁有些意外,冬葵一面挽起帘子,一面说:
“太太说您这几日都没睡好,特意让逢春姐姐过来交待,说不要叫您起来。”
她说到这里,有些兴奋:
“您猜上午发生了什么事?”
姚守宁觉得有些头疼,又觉得似是有些冷,将被子拉得更紧,把自己牢牢裹住之后,下意识的道:
“献容要来?”
“您怎么知道?”
冬葵吃了一惊,瞪圆了大眼睛问。
其实这种感觉全没来由,姚守宁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仿佛她就是知道温献容要来。
不过冬葵问起,她自然不便这样说,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我跟娘前两日去西城,中间出了意外,昨日又有刑狱司的人上门,表姐、表弟都被带走,献容肯定也要来看一看。”
冬葵听到这里,觉得十分有道理,便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逢春姐姐过来的时候,说是温太太递了贴,说晌午后要带温小姐过来坐一坐。”
两家本来就是未来的亲家,离得不远,走动也算频繁,如今姚家发生了大事,温家人肯定会过来问候一番。
若是以往,听到闺中密友要来,姚守宁肯定十分欢喜,根本是坐不住的。
可此时她心中却装了事,闻听温献容要来,虽说也很开心,却又表现得与以往听闻温献容要来时的模样并不一样。
她这样十分反常,令冬葵有些怀疑:
“小姐是不是不大高兴?”
“没有。”姚守宁摇了摇头。
小丫环又问:
“那是昨夜没有睡好?”
“有一点。”
姚守宁问:
“昨晚是不是有哪里漏水了?”
天气转凉,屋外烧了碳,到了入夜之时,冬葵会以壶接水,放在炉上温着,以便她要取用。
“没有啊。”
冬葵听她这样一说,不由感到有些好奇:
“那壶好端端的,水这会儿还温着,正等您起来洗漱。”说完,又问:
“怎么了?”
姚守宁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事。”
话虽这样说,她却留了个心眼。
既然壶没坏,便证明这水流声是个提示。
她的预感、梦境从未出错,这水流声恐怕会给姚家带来麻烦。
而且她隐约觉得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她想了又想,即将摸到门道之时,突然又听冬葵说道:
“不过虽说壶没坏,但昨夜下了一场雨,小姐是不是听到这响动了?”
冬葵这样一讲,姚守宁便又有些不确定了,皱了皱眉:
“昨夜下雨了?”
“是。”冬葵点头:“下得还挺大,打在屋顶‘噼里啪啦’的响,我还怕像之前一样雨水不停,哪知天亮时分,就停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往掌心里呵了口气:
“不过雨虽然停了,但温度好像又降了些。”
姚守宁听到此处,又觉得好似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梦中听到了水流的声响,还是夜里下雨的声响。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越发头疼,末了起床洗漱穿衣,又吃了些温热的粥水垫了肚子,才觉得精神好转:
“我去找我娘。”
她向来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格,尤其是近来有不妙的预感,总想要做些什么才安心一般。
柳氏今日没有出门,姚守宁过来的时候,就见她双眉紧皱,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
柳氏叹了口气,曹嬷嬷就说:
“昨天夜里降了温,大小姐受了寒,一晚都在发热。”
从半个月前的大雨之后,姚婉宁的身体就没有舒服过,大小病不断。
柳氏显然夜半就得到消息了,急得上火,嘴角上长出两颗米粒大小的锃亮水泡,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
一听姚婉宁的名字,姚守宁险些跳了起来:
“姐姐!”
她这表现落在柳氏、曹嬷嬷眼中,以为她是为姚婉宁的病情担忧。
可此时姚守宁却想起了夜里的那一场梦,终于回忆起有哪里不对劲了。
几日之前,西城事发当日,她去了一趟姚婉宁的屋中,当时进屋之时,便听到了屋中有水流的声响。
不过那声音转瞬即逝,当时她问了清元、冬葵,二人都没有听见,那会她预知力量刚觉醒,幻境与现实难以分清。
再加上当日又出现人命案,她目睹黑气现形,回家后受了很大刺激,恍惚之间只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而已。
自那日之后,她很快被柳氏禁足,中间与姚婉宁见了一面,后面也去过姐姐屋子,却并没有再听到那怪声,自然便没将那事儿放在心上。
但此一时彼一时,她昨夜梦到了这声音的再现,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昨夜的梦境她绝对没有听错,并不是她朦胧之际听到了下雨声,恐怕这又是一次梦境的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