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觉得这计策好,那就下去着手办吧。修书一封派叶赫的降将给送去。只说是想请咱们公主回来小住,别的什么都不用多说。你办事是个极稳妥的,这大事交给你办我省心些。”皇太极听罢,见大汗再无吩咐,就道了个是字,打千儿退下。
大汗见皇太极走远了,微微眯起眼凝视了一阵他的背影,收回目光,把亲信也屏退出去,良久,方沉吟道,“褚英啊,上回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褚英顿时明白父汗说得是三叔舒尔哈齐谋反一事,那事已查明,叔父的确有谋反之心,而且三叔也供认不讳,真真是无挽留之余地了。只得硬着头皮回禀道,“三叔的确是想谋反,也真是证据确凿。只是希望父汗能念在三叔他为我大金出了大力的份上,饶过他这回吧。”
努尔哈赤见褚英这光景,明白他是心软。不得不狠下心道,“他为大金出力,谋反可以赦免。明日又有别的功臣谋反,你让父汗如何处置!?”
褚英急切道,“父汗,叔父不会的,他不过是被明军蛊惑,李成梁他许给叔父半壁江山,高官厚禄,叔父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的。儿臣能用性命担保!-”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犯了什么事儿都用一时糊涂来搪塞,谁能担保得了他这回是蓄意谋反还是一时糊涂!?”努尔哈赤也有些恼了,多少将领犯了错,借口清一色都是‘一时糊涂’。
“父汗,儿子求您了,饶过叔父这条命吧,方才七弟说得对,好歹是血脉相依啊。”褚英见无法挽回,只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掷地有声。努尔哈赤本是无心真想要舒尔哈齐的命,如今见褚英如是说,心里反倒是疑虑起来,蹙眉拉起褚英,“为一名叛徒,让你下跪,不值得。”冷若寒霜的面孔,惊得褚英不知所措。
沉思许久,方道,“褚英,你知道朕最担心你什么吗?”见褚英摇头,努尔哈赤轻咳一声,怜惜的捋正褚英银盔上的帽缨,“你的妇人之仁终要害你一生,褚英,你这样难成大统啊。”一声长叹,思绪起伏,犹豫再三终下了决定,“罢了,你叔父临终的那杯酒,就让你去送。”
褚英听罢惊呼一声,“父汗。”仍想跪求,却不料努尔哈赤微微摆了摆手,“这事我心已定,你不用劝了。就照我说的办,下去吧。”
褚英见父汗一脸铁青,深知再也无法挽回什么,不由暗暗懊悔方才自个儿太性急了。然而见此光景,也只好不情愿地告了安,恍惚着步出帐子,却没有看到帐子背后一闪而过的黑影,只是自顾着翻身上马,只几个亲信跟着,一路回了贝勒府。珠宁在门口迎着他,他也不甚答理。珠宁见他郁郁寡欢的神色,知定是朝廷中出了什么事,不由轻问一句,“爷要有什么烦心事儿,不妨说出来。”
褚英闻言,缓缓抬头看她一眼,“我只是不明白,何苦要骨肉相惨。”
珠宁一听以为褚英出了事,大惊失色道,“该不是你兄弟们要对你……”
褚英不耐烦的摆摆手,“没有的事。我现在哪儿还有心顾及这些?是父汗让我……”话及此缄口不语,提到伤心处不觉黯然失神。当年父汗出征,将自己押在李总兵处,自己就饱尝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儿,李成梁对自个儿虽算客气,可自己却毫无自由可言。十岁不到,就懂得看别人脸色行事,凡事隐忍克制自己。终年见不着父汗一面,倒是三叔,还经常来探望一二,说些话来安慰他。十岁以前,自个儿一直以为三叔对自己的情谊,也就算作是父子之情了。
如今,父汗竟让他亲手赐毒酒给自己深深敬仰的三叔,这让他怎么下得去手?!想到这儿就不觉苦恼万分。珠宁见他面上似带了难言之痛,也不觉心疼道,“我虽不知爷为何事忧心,却也猜了个大概。爷又何苦委屈了自己?您从小就饱尝人间冷暖,如今父子好容易团聚换来几天太平日子,您又何苦为了外人忤逆了大汗的意思呢?谁疏谁亲,想必不用我说,爷也能分辨出来。”
褚英闻言,只觉得心头的火一股一股的,却又不好对珠宁发作,只得一声不吭的转身径直去了书房,把珠宁干晾在院子里。珠宁见他听不进去,也无法,思忖再三,决定去趟四贝勒府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