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距离(2 / 2)

晚晴眉 墨千心 3757 字 2019-09-13

羽帝的手在空气中张合几下,却已经什么都拽不到,握不住,虚虚悬空在床榻外。

云意初退后几步,行了个简单的家礼,转身的一瞬眼角扫到羽帝激动地支起身体,云意初顿住,听到羽帝低沉的声音,那声音里隐隐含着绝望:“初儿等等!朕还有话要……”

他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但他也知道,那些话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有意义,那就是达到了折磨他的效果。他悲哀地看着殿顶雕刻精美、色彩绚丽的横木心道:父皇,您已经说得够多了,从您和母妃决裂的那天开始,我们父子就永无彼此理解的一天。

承受了不了的不见得非逼着自己去忍受,该结束的不见得只能由别人喊停,他藏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闭起双眼努力平复着呼吸:“儿臣也有话想问您。叶荧惑背后地人是谁?将澹台沁之死嫁祸于我的是谁?一直不遗余力拆散我和笑幽的又是谁?”

他听着羽帝急促地呼吸,放缓声音道:“不过儿臣不急,等您大安再为儿臣解惑吧!”音落。他再不带一丝留恋离开,不知不觉动用了轻功,人看似在地面上快步行走,其实不如说是飘走,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逃离了那沉闷到快把人憋疯的幽暗寝殿。独留被万千思绪捆缚的羽帝无语问天,为什么他不再等一等,为什么他不愿听完他下了多大决心才敢告诉他的话,为什么他会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子诘问作为父亲地他……

什么时候他们父子已经走得这样远?远到再也回不去。不,是他一手把他推远的。因为最爱女子在他心口重重扎下的匕首,因为她的背叛,也因为云意初是她的儿子,他推远了他。原来曾经放手地,哪怕近在咫尺也无法再次抓在掌中。他错了吗?或许真的错了。他的任性,他的怒火,他疗伤的方式,他不得不做的一些谋划,让他亲手将自己最重视的儿子一双原本明澈的眼睛。涂抹得越来越黑暗,越来越扭曲。错已成。说出口的话,伤害过地人。流逝的时间,沉积在人心底地过往。无法消失,无法重来。

若这世界还有谁……还有谁能帮他这个失败的父亲救救他地两个儿子。他甘愿交出所有。

可惜,俗语早云:解铃还须系铃人。

云意初并没有躲进九华宫的哪个角落来舔被羽帝撕裂地伤口,王座之争,无论他和云意衍谁赢都好,只要姓云就有这份资格,但若最终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他恐怕就是死了都得被气活过来。

往太医院的路上,他与云意衍碰了个迎头,云意衍身后跟着地十几名太监,见到云意初忙下跪请安,人人手中都捧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大小盒子,不得不说东西不掉,又跪得利索端正也是种本事。云意初淡淡道:“免了。”接着望向云意衍问:“药材都齐了么?”

云意衍似乎能感应到云意初来拦他绝不为谈论药材,即使不齐,泱泱羽国还能找不来?吩咐下去自然有无数人拼死也要弄进宫的。他冲一众太监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待只剩两人时,他对云意初道:“我们随便走走。”云意初没有反对,选择了御花园的方向缓步而行。

云意衍微微诧异地跟上去,印象中哪怕最普通的小事云意初都要和他扭着来,这么合作还是第一次。

“六弟,父皇有没有交代什么?”

云意初挑眉,简直是比猪还蠢的开场白,羽帝前前后后只说了一件事,让他看着云意衍风风光光登基,而他安安分分行尸走肉的活着即可。他要不要总结一下告诉云意衍呢?想必其脸色一定很好看。

云意衍见他不做声,侧头微作打量,待看清云意初唇角冰冷又邪魅的笑时,他不禁暗暗皱眉,显然这第一句话就触到了云意初的逆鳞,略一思量,他顷刻间便明白了羽帝和云意初的对话关于什么。原本以为他们的对话关乎“亲人”,关于“父子”,却未曾想父皇是为了他,为了羽国……其实他先一步离开流光殿时,心中不是没有忐忑,因为他知道羽帝心目中最爱的儿子是谁,最爱女子又是谁,心底的愧疚源自于谁。若失去了父皇的支持,他与云意初连一战的必要都没有,他,一定会输。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忐忑,让他想也没想冲口就问出这样一句话。

云意初没有言语,只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举到云意衍面前。

云意衍第二次诧异,云意初那华丽唯美的语句今儿怎么销声匿迹了?以往哪一次他不是被他听起来动人,实则转好几个弯儿,将他骂得极难堪又极绝妙的天赋搞得无还口之力。

云意初可没心情等他发愣,不耐烦地抖了抖书信,云意衍回神默不作声地接过。

纸页显然曾被人长时间握在掌中,上面还留着汗渍干涸后的褶皱。云意衍只看了第一行便骤然呆立当场,云意初勾唇一笑,不错,比他当初拆开时的反应还强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