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女大爷(1 / 1)

 李玉春娘家,家大势众,自然女孩也多。可能是请了个冒牌风水先生,祖先坟茔没能选择在文曲脉上,一个个后人虽然脱颖得潇洒靓丽,男可比刘德华,女可比张曼玉,但读书起来,成绩不是“零蛋主任”就是“烧饼专卖”,陈换新读大专,已经非常光宗耀祖了。且说换新在家里结婚时,母亲唤来两个外甥女给鲍小颖娘家人专桌服务,一个叫韩妙环,一个叫秦海洋。两人均荣幸遗传了舅家姑姑的大眼睛、双眼皮和嘴角微微上翘的喜悦面相和开朗的性格。韩妙环虚岁24,苗条修枝,喷香秀发披肩,时尚潮流摩登,能说会道,也能说谎道假,无专长,干什么事都不久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gd一下,ln一下,挣的钱除过卖衣卖化妆品,其余都给车加油了,还时常说,“老板们不是有眼无珠,就是有珠无水。不重用我,是他们的损失。”“我没有一份心仪工作,是因为机遇不到。只要老天睁眼,给我两年财运,我绝对会大展宏图,抱个金砖回来。”假如问她一句“你有何过人之招?”她会闭眼仰起头,暴露出白嫩细长的脖子,用下巴尖看着你说,“去去去。过人之招在心里,说出来怕你跪在地上磕头拜师,我可没那耐心。”哦,还给忘了,她的确有个过人之招呢。尽管写的字像被用乱刀砍过的柴禾一样,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藏几天拿出来她自己也不认识,甚至矢口否认不是她写的,还要跟你起誓打赌,但她写自己的名字,真是叫人大吃一惊,刮目相看,不是艺术家,也是个书法家。几种风格的艺术签名不说,还有一个反着写的,在背面才认得出,更有一个英文签名miaorui,咱乡下人不懂其意,也不敢发表言论,只能在心里佩服,“MR,你真厉害!”性格奔放,嘴巴甜甜,在人面前总是显得精神、快乐、无忧无虑,喜欢用感叹语气赞美人,往往人还不见面,开朗的笑声和由衷的感叹、赞美声早已到了,简直比王熙凤还要王熙凤。秦海洋丈夫孙长福赌钱一夜,输个精光,眯着一双烧鸡眼,萎靡不振回来,刚躺在炕上,就被刚从鸡舍回来的海洋抓起来:“你又拿鸡蛋钱了!那是我准备买饲料的。”秦海洋是习武之人,飘柔一头短发,体形不仅有女人的曲美,肌肉也有男人的坚硬和弹性。稍嫌遗憾的一点是,结婚三年了,还未开怀,这让婆婆公公有点担心和瞧不起。瘦骨嶙峋的丈夫被她一把提起,由炕上放在了地板上。死狗一般,闭着眼睛不说话,甚至假装打呼噜,任凭推搡质问,是几年来总结出来对付妻子的最佳良方。孙长福躺在地上,神情安详得简直跟生怕被吵醒的小宝宝一般。秦海洋咬牙切齿,手指节握的啪啪响,也只能无奈的白咬了牙齿,白握了指节。打也曾打过了,劝也曾劝过了,全然无济于事,面对这样的丈夫,女人只好忍气吞声,抱怨命运了。毕竟离婚不是什么好事!离掉一个赌徒,再嫁一个烟鬼,那让人还活不活!“哇塞!好干净的院落。家有贤妻,男人不遭祸事啊!哈哈哈......”屋外,突然传来韩妙环声音。“快起来!”秦海洋比丈夫还要着急,忙扶孙长福起来,在身上拍了两下,出门迎接去了。“姐,你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是要招婿还是要迎宾?”韩妙环挎着一只棕色小肩包,秀发在肩上翩翩起舞,降虹色太阳镜架在额头,上穿一件玫瑰色蝙蝠衫,更显得那两条玉腿又细又长,迈着猫步,细木高跟在水泥地板上“咯噔咯噔”有节奏响着。那风度,那气质,那娇媚,那如玉树临风婀娜的身姿,全然一个T台模特,只配她的签名,不敢联想写的其它字。“哪里的富婆?走错门了吧?”秦海洋笑盈盈站在堂屋门口,双手向后拢着头发。表姐表妹,语言毫无拘束。“呵呵,富婆不敢当,美女倒是一个。姐,才起床吧?没打扰你啥好事情吧?”韩妙环一双丹凤眼变成了贼眼,眼珠子溜溜转着,怀疑而且搜索。“妙环来了。”再瞌睡也不能没有常礼。孙长福站在海洋身后,像是几天没吃饭了一样,声音既小,语速又慢。“噗——”韩妙环不禁喷笑,看起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结婚几年还没有孩子,该加班努力一下了。孙长福问过之后,“噗嗒噗嗒”去了另一间房子。秦海洋看穿了妙环心里的猫腻,白了一眼道:“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快屋里坐。”进了房子,韩妙环咯咯笑着,嘴巴贴在秦海洋耳边嘀咕了几句,被海洋揪住衣领:“厚脸皮,不嫌害臊!”“姐,快饶了我!再也不敢了。咯咯......”姐妹俩在沙发上坐下,秦海洋给倒来杯水:“我还以为你不在呢。鸡舍忙,没顾得联系。”接过水杯,韩妙环诡秘一笑道:“我知道姐姐会挂念我的。哎呀,我昨天才回来的。又是飞机,又是轮船,都快晕死了。唉!”韩妙环故弄玄虚,给海洋卖关子。虽非在一起长大,亲戚之间的关心和血脉感应,秦海洋明白妹妹的心事,故意不闻不问,改口道:“饲料老涨价,鸡蛋老掉价,这鸡没法养了。”“姐,别老在我面前提这些土事儿好不好?”妙环嗔道,“不会向我借钱吧?我整整六天,才挣了三千块钱,陪笑得脸都快生皱纹了。”三千块?六天!陪笑?我的妈呀,这是开印钞机了。陪笑也挣钱?那多简单,一咧嘴巴,露出八颗牙,不就成了?再出一点声,那声音是自然的,你想说没笑也不行。睁大眼睛重新打量,伸手摸着妙环眼镜下的眉宇:“没有发烧啊。”推开姐姐手,将脸转向一边,一只手在鼻子前扇着,韩妙环皱着眉头道:“满手的鸡粪味儿,臭死了。”说着,摘掉眼镜,从肩包里拿出小镜子和化妆品,开始对着镜子检查、补妆。秦海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这个妹妹不知在外都搞些什么名堂,快成精了,需要打击一下:“呵呵,即使你画成杨贵妃,那是皇上的事儿,我乡下人欣赏不了。”“姐,人家和你不一样嘛。”韩妙环对着镜子孤芳自赏着说,“你爱情专一,厮守一个败家子。吃苦耐劳,在鸡屎里刨钱。我做不到,我是凭智慧和脸蛋捞钱的。”酣睡中的孙长福好像听见了韩妙环在说自己似的,阵阵鼾声庄严想起,通过房门缝隙传将过来,不觉过瘾,“呼噜呼噜”后边又加上了“嘘——”,变成了“呼噜嘘——”。妙环又一次盯着海洋眼睛,诡秘地笑起来。“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污水。”秦海洋不自觉的又在刚才摸过妙环眉宇处戳了一指头,“实话告诉你,他昨晚拿走了我的鸡蛋钱,整夜没回来,看那熊样,可能又输光了。”“姐,你又给我毁容了。”妙环说,“反了他了!一个大男人,地也不管,树也不务,游手好闲,成何体统?一脚踹了得了。”秦海洋何尝不想一脚踹掉呢?当初结婚时,父母亲和许多人都不同意,说是不提孙长福一般般的家底,单从外表,他就配不sh洋,个头小不说,那瘦不拉几的身体,既老气,又娇弱,海洋跟了他,就得打个颠倒,什么吃力活儿都得自己扛,说不定还要花费精力照顾他呢。可是,秦海洋如同掉进了泥潭,不能自拔,也不让别人拔。那是有原因的——秦海洋自幼骨骼坚实,能吃苦头,好动好强,男孩子一般的性格。在班里,只要是和她相好的女生,男孩子根本不敢欺负,否则,欺负人者,不是鼻青脸肿,就是跪地求饶。男同学背地里叫她“穆桂英”。一次,大班的男生欺负了她的最最相好——那最最相好可是替海洋写作业的啊。这怎么行?欺负我的文书,就是等于欺负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秦海洋拦住就动手了。结果,不是人家对手,反被狠揍一顿,嘴角流血,披头散发,降低了威信,好不扫兴,引起崇拜她的同学们质疑。秦海洋心里暗暗发誓,此仇绵绵无绝期!总会有朝一日,也让你在众学生面前,一败涂地,跪叫“姑奶奶”,不不,叫“大爷”。姑奶奶乃是“女大爷”!不久的一日,县武术学校免费招生,秦海洋积极报名,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武术练家。几年下来,学武术荒芜了文化课,数理化一塌糊涂,镇高中为了迁就人才,破格录取了她。秦海洋不负校长和各位老师期望,代表学校参加过很多武术比赛,也有拿过名次,为校争得了荣誉。可是高考是严峻的,没有人情面子,不靠拳打脚踢,连续两年,名落孙山。高中时的海誓山盟相爱抛弃了她,仿佛人间蒸发,杳无音讯了。前途渺茫,爱情失意的秦海洋愤怒之下,竟然一拳击破了沙袋,细细的沙粒,宛如她悲催的泪水一般,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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