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夜凉如水,安国观后园,一处凉亭外,玉真公主白衣素裙长发披肩,端着水晶杯,遥望夜空一轮明月,忍不住低声吟唱起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旋即她自嘲一笑,大冬天的吟唱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我这是思春了吗?
水晶杯中的美酒流入口中,公主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回首之际,跨水连亭的浮桥那头,秀颀的白衣男子翩翩而来。
饶是玉真公主经历了一番心理建设,此时见到男子的身影还是莫名紧张,心思之微妙怕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月光皎皎,照得白衣男子温润如玉,十几年过去了,岁月竟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而我却已经年华老去,玉真公主有点后悔这次见面了。
“九仙姑,别来无恙?”王维走到近前,拱手行礼。
“摩诘居士,一切安好?”玉真公主回礼道。
寄情山水,终日礼佛,贤妻早逝,十年蹉跎,好还是不好呢?
王维复杂地看着玉真公主,沉默着报以微微一笑。
玉真公主错开王维的目光,淡淡问道:“这次见我,可是有事?”
王维正色道:“小仙师要接管天运司,这是真的吗?”
公主点点头,便把师尊的想法和谋划一一告诉了王维,潜意识里,王维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她无人倾诉憋闷得太久了。
王维先是惊讶,旋即震惊,最后流露出叹服之色。
遥望王屋山的方向,王维感叹道:“司马仙师真乃神人,怕也唯有如此,天运司才有望重整旗鼓。”
玉真公主轻叹一声:“何其难也,皇帝不松口,小师弟连天运司碰都不能碰,我也不便为他连接内外,只能暗中行事。”
玉真公主对高莽愧疚的一点,还在于她并没有把天运司的现状如实告诉高莽。
庆王李琮把持天运司的这些年,与其说是掌管天运司,不如说是在肢解天运司。
如今的天运司,人心涣散,组织混乱,经费严重不足,而且还要面临暗影司的打压,而后者才是皇帝大力扶持的对象。
若非如此,师尊又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为小师弟量身打造出一个漫长的计划来。
王维看着公主紧锁的眉头,宽慰道:“事在人为,司马仙师不会看错人,小山城一战,小仙师可圈可点,我又听玉如道长提起,天津桥上,斗门亭内,小仙师崭露头角,尤其是那四句真言,尽收天下学子之心,连我听了都心生波澜不能自已。”
哪有那么夸张,还尽收天下学子之心呢,玉真公主开心一笑,殊不知她这女儿之态,却让对面的男人有些恍惚了。
夜风略过湖面,带出丝丝涟漪。
王维看着公主披风松弛的系带,本能伸出手想要系住,手刚抬起来却反应过来,赶紧尴尬地收了回来。
玉真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转身走进亭子,在石桌旁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