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湛江火车站见闻(1 / 1)

梦碎桂林 鬼哥 0 字 2022-04-26

 赵白云和亦彤彤一起到新七号宿舍去邀罗成炳吃饭,恰巧有一群同班同学集在新七号闲聊。大家几乎都是围着他们几个湛江仔问有关广东的话题。沈卓、于忠红、刘军、吴健等都分别说了一些,但听众感到不痛不痒,没有说到点子上,不能反映广东社会问题,在同学们的热情下,罗成炳做了补充:“广东其他地方不太熟悉,不好乱说,但湛江,我如数家珍。好吧,让你们大体了解一下湛江。湛江地处祖国大陆最南端,与海南岛隔海相望,三面环海,亚热带气候,自然条件优越,物产丰富,农业是主要的经济支柱,工业除了制糖业和半球集团的电饭煲闻名海内外之外,其它未见有大的影响。湛江创造了几个全国之最:珍珠产量全国最大,占全国总产量的四分之三;蔗糖产量也是全国最大的。另外,湛江还盛产热带亚热带水果,如龙眼、木菠萝、菠萝、荔枝、芒果、香蕉等。湛江还是全国冬季辣椒的最大供应地——在冬季,尤其是在春节前后,全国真正吃辣椒的地方,都冰封雪冻了,可湛江与海南岛的气温高,还可以种辣椒,所以这两地成了全国冬季新鲜辣椒惟一的供应地。湛江的水产品更丰富,海鲜应有尽有,且比内地大便宜特便宜。大家有可能的话,欢迎到湛江作客。”周芳说:“我们更想了解的是广东社会形态、经济发展的基本情况,而不是要你为你们湛江作广告。对了,人人都说你们广东发达得不得了,怎么你们湛江的经济还是以农业为主?”罗成炳说:“现在的湛江,应是广东最落后最贫穷的地区之一。广东达发,也只是在珠江三角洲一带。”王小华说:“你给我们讲讲你们广东人的思想意识或社会形态吧。”罗成炳说:“我不是社会学家,对社会二个字,我也是一窍不通。不过,我给你讲个我亲眼看过的故事,让你们去感悟吧。”众人叫好,罗成炳讲了起来。

有一天,他在湛江火车站排队买车票,目睹了一桩怪事。六个售票窗口只开两个,人们顶着烈日排成两条弯弯曲曲的长龙。在窗口尚未开之前,就排在第十多位的一个衣着皱脏脏的中年人,时不时地看着手表,自言自语“怎么还未开窗卖票?”窗口一开,他与所有的旅客一样,心情轻松了起来,盼着早点买到票。然而,前面的人有被点了穴似的,钉着不前。中年人恶恶地看着窗口外那个穿着制服一边在维持着秩序不让插队一边又偶尔自个插队帮他人买票,且总是瞎了眼看不到那些野蛮插队的一买几十张票的票贩子的治安员,低咕骂道:“妈的,当什么治安员,什么秩序?”五十分钟过去,他晋升为第三位;再二十分钟过去,他排到了第一位,已站到窗口处,但左右两边挤着几个插队者。插队者手与他的手同时拿着钱伸进窗口,又十多分钟过去了,两边插队的人满意地走了,他心松了一下;然而,他拿着钱的手突然被推了出来,随之窗口怦然关上。中年人用力地拍了几下窗口,一串脏话贯口而出。一位治安员立即过来,一把抓住他往外推,他猛用力拔打了一下治安员的手,旁边的另一位治安员见状过来援友。于是,二个治安员强行把他架到十多米外的火车站派出所。警察立即亮出手铐给他戴上,推到半掩着的门后。罗成炳和几个好奇者跟了过去,被警察斥开。罗成炳刚转身欲离开,就听到虚掩的门内,传来一阵响亮的拳脚声和惨叫声。不忍听下去,罗成炳就到旁边的水果堆前走走,却又看到更离谱的一幕。一个外地女青年欲买香蕉,问了一下价格,摊主说十二元一斤,女青年说:“世上哪有这么贵的香蕉?”摊主问:“你给多少钱?”女青年说:“二块钱一斤差不多。”摊主说:“算了,二元就二元,给你。”说完,马上拿了一个特大的胶袋来装。女青年忙说够了,拦着不让多装。摊主也不强人所难,拿出一把小砣称,一称,说十二斤,把香蕉递给女青年。女青年大吃一惊,忙说不可能,她要摊主重新称一称。摊主当面复称了一下,说没有错,是十二斤,还把称移过来让女青年看。女青年不懂那些星星点点,只一个劲地说不可能。摊主有些不耐烦了,说:“什么不可能?不信的话,你拿到别的地方去称称看。”女青年提着香蕉到别的档口要人家帮她较称,可是她连求了十来个摊主,没有人肯帮她称。她提了回来,把香蕉一放,说:“不要了。”“不要?”摊主一听,马上走出档口,一把揪住女青年的胸襟。女青年红着脸说:“你干嘛?非礼呀?”摊主说:“非礼有啥?”说罢真的用手抓了一下她的胸。女青年的脸一皱痛哭了,喊:“救命!”这时,围观者绕了几匝。摊主抓着女青年的胸襟不放,要观众给他评评理,说:“大家给我评个理,她自己给了价,挑了货,过了称,却又说不要了,如果个个象她那样的话,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她不是存心触我的霉头吗……”女青年没有说什么,只是哭。这时,一男一女拔开人墙走了进去,女的用雷州话骂了几句脏话后,上前双手用力一拉,把女青年的衣服撕开,露出一道风境来:女青年的一半的胸衣被摊主揪着,另一半错位,一只白花花的胸脯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女青年羞怒万分,边用手护着衣服,边用力拍打着摊主的抓着她的那只手。那个才进来的男人见状,上前重重的一拳打她的腹部,她随之滚倒在地上嚎哭。男人住了手,可那个女人对着地上的女青年踢了几脚,不解气,又俯下身去,一下子抓着女青年的胸衣猛一拉,随之挥舞着被撕断的胸衣说:“大家看看这个骚女人是个么样?大家看吧,看个够,免费的。”哭声、骂声,还在发挥着引力作用,人墙越来越厚。在罗成炳身旁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干部模样的男人,向人墙中的几顶大盖帽移去,说:“你们得干涉干涉!”一顶大盖帽说:“这事我管不了。”或许是为了避免一身制服和帽上国徽的尴尬吧,几顶大盖帽悄然退出人墙,消失了。干部模样的男人低骂:“什么鬼治安员?白吃俸禄!”骂完,又到约距五十米处的派出所,见门窗严闭,门缝处侧耳细听,里面似有响动声,轻敲了几下门,没有反应,再听,却死一般静了。“妈的,世道这个样还得了?刚才打人时那么凶,现在当缩头乌龟,死到哪里去了?”干部模样的人边低骂边钻进人墙,拿出五十元给摊主,说是付香蕉款,且不停地道歉,然后拉起地上的女青年。女青年不看他是谁,紧紧地抱着他,拥着他离开。

周芳见罗成炳不说了,问:“完了?”罗成炳说:“完了。”有几个同学同时质疑:“你是在编故事吧,世上还有这种事?”罗成炳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敢向上苍借个雷公来作证,倘若我说的……”易彤彤见他说话不吉利,忙打断,不让说。最后,刘军、沈卓几个都说,这事在湛江算不了什么,更离谱的事都会经常看到,替他圆了场。罗成炳改口说:“亲爱的同学,我更希望这些只是一个编造出来的故事。”李远红说:“阿炳,老头子后来带那个女青年去哪了?”罗成炳说:“这只有他俩才知道了。”有人说:“阿炳,当时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为什么没有把握好,而给人家一个老头子抢了去。”周芳也说:“对呀,你又是当地人,为什么不帮帮那个女青年?还有你说的那个买票被拉进派出所打的那个男人。”罗成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往事别提了!我拗得过这个变态的世道就好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又沟起了他痛苦的追忆。当时,他夹在人群中,气得咬牙切齿,但最终没有发作。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与他说着同一种方言的家伙,只恨自己不是武林高手又没有枪支。我想,若当时给他一把枪,我敢保证他会杀人的。离开了人群后,他到无人处出气——一拳打在树上,把手打出血来。他边擦血边骂道:“他妈的,哪有十二斤,最多不会超过四斤。”估重量,他算是内行,因为他在家常帮父亲卖鸭,每次估一只鸭子的重量时,误差都在二两内。出了一通气后,罗成炳竟又潸然泪下。他是在为这个世道,更在为自己的家乡哭泣。这种没有人性的事见多了,就使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愤世嫉俗的叛逆思想。他常为这些莫明的事嘘叹:什么人民警察?大盖帽掩饰下的全是强盗,警服装饰下的全是狼虎。国民党时期都未必如此,执政党呀,你该用砖头敲一敲自己的神经中枢了,我们就算不是“人民”也是个“公民”,毕竟还是个人啊!

赵白云坐在床上,认真地听着,没有开口说话,也象其他同学一样对罗成炳所说的事半信半疑。但,她打心里就是喜欢罗成炳演说时那种神态和举止,佩服他雄辩的口才,惊奇他那怪异的思想和观点,每见他和同学神侃时,她都有一份自豪感和优越感。她想,终有一天,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能说会道的、奇奇怪怪的、充满灵性、才华横溢、非一般人可比的罗成炳,不是亦彤彤的鬼哥,而是我赵白云的王子,是我情感的俘虏,也只有我才配嫁给他,到时,我会让你们羡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