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罗成炳“辞官”(1 / 1)

梦碎桂林 鬼哥 0 字 2022-04-26

 九月五日。一见罗成炳,赵白云便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久久不肯放手。她好象得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生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似的。罗成炳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推开她,说:“放手吧,同学都在看着。”“管他那!”赵白云说着,又“哇”一声哭了。罗成炳为她擦了擦泪,拉她到一个僻处。她边哭边说:“知道嘛,这几天对我来说,就是几千年!白天、黑夜,教室、寝室,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怕你辍学,怕你从此……笃笃……怕你从此消失,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五天来,我如坐针毡,五夜了,我几乎没有睡过,每夜都在床上偷偷地哭,我快崩溃了,我快要疯掉了。而你却那么狠心,把你的信息封闭起来,我却一天几十趟跑到小卖部问是否有你的电话……咽咽,我恨死你了!”赵白云哭声越来越大,几乎成了嚎哭。罗成炳也落泪了,没有出声,仰天长叹,不停地抚拍着赵白云的肩背。赵白云哭诉:“我好恨自己,在你孤独无助时,帮——不了——你。笃笃……我恨!恨时间过得太慢,恨星期六还未到来!你再不回来,今天晚上我就要坐车到你家……我恨我妈……”

原来,八月二十六日后,学子们纷纷回校注册报到,寂静的校园一下子到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起来。罗成炳一天几趟往系办公室跑,看有没有家人的来信或汇款,可是直到三十日下午,他的烦躁把太阳公公都吓跌进了地缝了,还是什么也等不到。他想,家人怎么搞的,难道真的不想让我读书了?有钱没钱也该寄封信来;白云他妈的,也真是,我看全校一万多人就差她一个未回校了;明天是暑假最后一天了,怎么办?罗成炳跑了几趟女生宿舍,还不见赵白云回来,再也坐不稳了,恨恨地骂了几句,看了看表,差不多九点钟了,正好赶上回家的火车,便突然决定回家看看。三十一早上,赵白云到桂林,按父母的安排,带礼物拜访了几个老乡,到下午六点多钟才回校,八点钟到新七号。她向石盛、于忠红等打听,可是整个宿舍的人都不知罗成炳的去向。赵白云看看他桌、床上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变化,认为他去吃饭或看电影了,不介意,便自个儿找彤彤玩。彤彤说今天去了新七号好几趟,从未见到鬼哥。赵白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邀彤彤折回新七号。石盛和于忠红等回忆说,好象昨夜都不见他回来睡觉。亦彤彤说是不是去了分部找劳三成等人玩了。赵白云知道他肯定是为学费的事回家了,但不好解释什么。可是开学几天了,他还是一直未出现。

赵白云哭倦了、累了,不再哭了。分开有二十多天了,内心的饥渴生产了满肚子的春潮般的心话,彼此想好好倾诉倾诉,也必须倾诉倾诉了。他是否筹到学费,是她最急于要知道的,最关心的问题。罗成炳说带来六千元,已交了学费。赵白云说:“那么说,除了学费外,你还有三千多元,外加大嫂的那一千元,够你这个学期的费用了。”罗成炳说:“应该差不多了,不过,家里可能还会寄钱来,因为没人知道大嫂的那一千元。”赵白云说:“我就说嘛,天下哪有父母不理自己孩子的?你呀,以后要主动与家人沟通才行,不要一回到家,就把嘴封起来。”赵白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兴奋地吻了一下他,接着脸一沉,又斥起他来:“就你坏,电话也不打一个回来,你们村又没有电话,急死我了。”罗成炳说:“我哪有心情打电话?你知道吗,开始时,我自己去向朋友同学借,一块钱也借不到。那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我多么的失望多么的难过多么的气愤!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求人,且求的都是最相好的最至亲的人,有的甚至还说第二天把钱送到我家,可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什么弟兄,什么患难朋友,去他妈妈的!我不想再求人了,不想读了,想回桂林来,拿走大嫂留下的那一千块钱去闯天下了。”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努力缓和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后来,我冷静地想了想,如果我一走了之,别人会怎么看我,别人会笑死,家人也会气死。还有,舍不得你,你绊住了我,绑住了我的心。我最终屈服了,老爸和叔叔给了我钱。”赵白云说:“你家一下子能凑出这么多钱?”罗成炳说:“不知道,可能叔叔的钱是他自己的,老爸的钱应该有一部分是借来的。”赵白云说:“你的那个阿强不是养虾养蛇的吗?他也不帮你?”罗成炳说:“别提那些人了!不过,可能他们也有苦衷吧。看来,我这一生的交际都是失败的悲哀的……我现在才深刻地理解到‘患难之中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这句话的含意。看来,只有文君君才是一个值得我一生交往的朋友,我终生无憾了!”赵白云听了他这句话,有点寒意,坐在那儿发呆。罗成炳看着她的呆态,猛然想起自己说错了话,无意中伤害了她,忙又抚着她,补充说:“当然,你是我永远离不开的老婆。”赵白云知道他猜透了自己的心,为感谢他,给他一个深深的吻。罗成炳说:“好啦,能谈谈你的事吗?”赵白云说:“谈我什么?”罗成炳指着她的戒指、项链。她说:“噢,这是我妈硬要给我的。项链是新买的,戒指是她的,她有十来个戒指。眉毛也是她帮我修的……怎么啦?”赵白云见他眯着眼呆呆地在想什么,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就停下来。他说:“没事!阿云,我想与你谈谈心,请你别难过,好吗?”赵白云不解地说:“怎么啦,我们不是正在谈心?”罗成炳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遍,头发变黑了亮了,眉毛变细了少了弯了,脖子上多了一条金链,手上多了一枚金戒指,摇了摇头,说:“变了,全变了!知道我为什么离不开你吗?开始与你接触时,我认为你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抱着玩玩的态度与你交往,直到你在正阳楼哭了才改变对你的看法及态度;直到第一次第二次与你那事后,才知道你的‘不检点’原是一种傻气,是童真、活泼,是那么的单纯简朴。我喜欢你、爱上你、离不开你,就是因为喜欢你这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身心,圣洁的身心。现在你变了,变得我不敢相信,变得我差点儿认不出了。”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赵白云说:“怎么啦,我哪变?这算变了?”赵白云看着他忧伤的样子,有点莫明其妙,不知他说的“变”之实质何指。罗成炳说:“女人为什么要美容、化妆?女人为什么要披金带‘孝’?你知道吗?告诉你吧,女人隆胸啦、修眉啦、披金戴孝啦,无非是为了讨悦那些臭男人,让男人欣赏她、玩弄她。她们怕达不到目的,所以拼命地在自己的身上弄虚作假,拼命地在饰丑;她们丑得或脏得不敢素面朝天。对她们我不屑一顾!我要的爱的不是假的,是最原始的最自然的最真的最纯最朴质的。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希望我将来的老婆和我一样,敢于素面朝天。”开始时,赵白云认为他又无理取闹,后来,细细分析他的话,觉得也有一定道理,想,做人,尤其是做女人的确是应敢于素面朝天,做个正正当当的人。她说:“好吧,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戴就是了。”说完,她取下金链。罗成炳见她没有半句怨言,认同了自己的看法,忙为她重新戴好项链,说:“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下不为例就是了。这样吧,以后你都不准修眉,一般情况下也别涂口红;项链、戒指嘛,暂时收藏起来。如果以后你离开了我,随你怎么去,与我无关;但是如果一辈子跟着我,你又真的想戴的话,也只能戴我送给你的定情物。怎么样?”“yes sir!”赵白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一本正经地说,“不,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我决定等有机会了,让它们物归原主。”说着扑倒在他的身上狂吻了一阵,又接着说:“为什么你总有一些怪思想?”罗成炳说:“屁话,我是什么,那些臭男人是什么?如果我的思想、看法与那些臭男人一样,那还配叫罗成炳?对了,焗头、修眉、金链、金戒指,你还差一副铁罩和一个水泥塞,要不要我明天去为你打造?”赵白云说:“去你的!对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否怪你霸道?”罗成炳笑着说:“因为我懒得替你回答‘怪你,不过就是爱你的霸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你的霸道抽走了,不再在我面前指手划脚了,我不知会多么伤心难过,不知如何处事过日子’,所以我不想问。”赵白云被说到心坎上,吃吃地笑了起来,捶打着他的胸,说:“书上不是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喜欢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女人为他们常活常新,否则感情、婚姻都有危机?”罗成炳说:“臭男人不能代表我,他们那一套对我来说行不通。我求的是‘质’的问题,不是华丽的表面。这质,包含二个方面:一是性生活,二是情感的沟通。我不在乎女人的打扮、伪装,只要二人心心相印;在此前提下,过一种和谐的高质量的性生活——这要讲究性技巧和相互间的配合。这就是我毕生所要追求的,如果两者同时具备了,我会为之付出我的全部乃至生命……”赵白云用舌把他剩下的话堵回肚子里去了。

第二周末,政治辅导员梁老师组织全班进行班委团委选举。因全班人都是共青团员,所以,班委团委一起选,共选出十一人后,再由政治辅导员进行分工。选举结果出现大换血的情况:老班干团干中,除了罗成炳、尹中顺、周芳、李军外,其余人全部落选,换了一批新人。梁老师留下当选人员进行分工:尹中顺不再当班长,而是分到团委当“一哥”,班委“一哥”由新人接替;罗成炳、周芳、李军仍留在班委,重操旧业……罗成炳还未等老师分完工,就提出辞职。罗成炳不想再当这窝囊班干了,暗誓绝不与那些废物共事。他想,老头子过于偏心,那些新人,尤其是那个新班长,有什么能耐?凭什么这样分工?那个班长能当选,无非是因他住在大舍区,舍友、邻舍友们恶作剧般地把他哄上去而已;还有,更有意思的是赵白云落选了,亦彤彤补上。赵白云的落选完全在罗成炳和赵白云的意料之中。罗成炳知道她落选的原因:一是她的确在班委工作中,从未起到什么作用,无非只是在班委开会时充个数罢了;二是赵白云长得漂亮成绩又全班第一,夺走了校级的“三好学生”奖金;同时又表现得过于高傲,对其他追求者不屑一顾,反而又与全班最有个性、最有能力的最令人红眼的“广东仔”拍拖,给人有攀富之嫌。于是,她便有幸成为全班男生欲讨说法的对象,成了全班女生妒忌的目标,落选是必然的。罗成炳得票平平,但不会落选。因为无论大家怎么因生殖X具的问题妒忌他都好,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和魄力——他失去的是妒忌票,得到的是公正的能力票。罗成炳想,个性好强的赵白云,并非没有能力当班干,而是因为他在班中太抢眼了,她不想受人话柄说他俩夫唱妇随,所以淡出;他想用辞职来安慰赵白云,表示要与她共进退,同时又存心要看老头子的闹剧。尹中顺知道老头子不再信任他,给他的是一张冷凳板,想,自己也实在不是十足的“班长”料,但是除了罗成炳之外,其他人夺去他的宝座,他都认为是一种侮辱。他知道罗成炳一走,新人给他的除了冷屁股还是冷屁股。尹中顺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次日早上,他也向老头子提出辞职申请。老头子一连几天都在做罗成炳和尹中顺的思想工作,并问了原因。尹中顺说罗成炳如果肯留下的话他也留下,罗成炳辞他也辞,一切向着罗成炳看齐;罗成炳对老头子的挽留不屑一顾,不作任何解释。老头子分工的结果,还引起了新七号、新六号宿舍一片哗然和咒骂。

罗成炳和尹中顺这么一闹,使得老师既尴尬又生气。果真如罗成炳所料,整个班委团委成了一个烂摊子,新班委显然力不从心,难以开展工作,后来,支撑不下去。在一片呼讨声中,老头子不得不按照大家的意思授意新班委开创学校班务管理改革之先河——把全班分为五个小组,各个小组轮流执政,管理班务工作。各个小组在执政其间,都自行组阁,选出自己的班长、副班长及其他班干。原则上保留原来的班委,但原班委不得干涉当值班委的一切工作。这一轮流执政,一轮到底,直至他们毕业走人为止,原班委也就名存实亡了。

淡出班务工作的罗成炳,觉得一身轻松,非常乐意陪赵白云泡图书馆、阅览室查资料写社会调查报告。原来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在暑假期间都必须进行社会调查,调查对象、内容无限,然后写一份调查报告。调查报告既是一份暑假作业,又当一次全校性的大型征文比赛,还规定,所有学生都要交,没有完成者,将受到纪律处分,且全校通报。开学的头二周,全校的学生几乎都是忙着同一件事——教室、图书馆、阅览室,到处都是查资料、抄资料、剪资料、辑资料来编调查报告的人。罗成炳赶到图书馆时,已座无虚席。听着清晰的纸张翻动声和笔纸之间磨擦声,看着那些拼命地从报刊杂志上剪辑,有的甚至连标题都没有改就全盘抄袭的学子们,他烦透了,再也坐不稳了,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句“缺德”,对白云耳语几句,就悄悄地离开。他发誓不写这份社会调查报告了。

赵白云从图书馆出来,已是夜十点多钟了,她到对面的教室找罗成炳。偌大的教室里,稀散坐着几个人。赵白云稍稍绕到他的背后,看着他,许久见他没有察觉,就用手蒙上他的眼。罗成炳就势仰倒在桌上,张开嘴,好似雏鸟等着喂吃似的。赵白云会意,俯下去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唇,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罗成炳说:“你的手触摸时的那种特别的感觉,太熟悉了,不用看都知道是你了。不是吗?好象我刚才一张嘴,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你也是通过我这个动作断定我早知道是你了。”他们的声音强行冲进了旁边的一位女生的耳里,震荡着她的耳膜,她回头瞟了一眼赵白云。赵白云对罗成炳耳语:“今天超凡入圣了,身边坐着这么一位艳丽的女生,也能进得了书中?怎么不偷嘴?可惜哟!”罗成炳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赵白云绕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要他看看她的调查报告,给她润润笔。刚看几行,罗成炳就紧皱着眉头,在心中暗骂“什么狗屁东西,乱七八糟的”,不想看下去,但怕伤了她的自尊,没有丢开,忍着性子看下去,渐渐地,他眉开眼笑了,一会,禁不住暴笑起来,惊得其他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他止了笑,忙拉着赵白云逃离教室。刚出门口,他又禁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支持不住,靠在一棵树上,要赵白云帮他揉肠子。赵白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大笑,也跟着笑了一阵了。她说:“到底有什么好笑,你这么个笑法?”罗成炳喘着粗气,说:“笑你呗,你的作品会闹出人命的。”赵白云说:“我的作品会闹人命?你还笑?好,你笑够先,等一下好好给我解释解释。”罗成炳笑累了,稍事休息后,说:“首先,你要分清文体,什么是调查报告,什么是论文等!你写的哪里是调查报告?写的是一篇论文。”赵白云说:“报告与论文有什么异同点嘛?”罗成炳说:“论文怎么写不用我说了吧,以前作文经常写的,你现在写的这篇也不错。报告,顾名思义,无非是要你把客体客观地告知他人……”赵白云打断他的话,说:“别说得这么弦,你能不能举个简单的例子,说明一下报告与议论文之间有什么不同?”罗成炳说:“好。我想想先。哦,譬如说,某位女同学要你向她报告一下你男朋友器具的有关情况,你只要告诉她,那家伙常态下的直径是多少,长几十公分,发威时的尺寸又是多少即可,当然也可说它的使用频率如何,这都是报告之列。但是,如果你加上自己的主观看法,大论特论它为什么会长得这么粗大,为什么一天内可连续使用这么多次而不衰,它给你带来如何美妙的快感之类,就不叫报告了。明白吗?”赵白云说:“三句不离本行!举个例子,都要带上器具。有了点蒙胧的感觉。你具体点从写法上给我讲解讲解吧。”罗成炳说:“以前学过的记叙、议论和说明文三种文体,你应知道它们的区别吧?报告中多用说明或叙述式文字,议论方式几乎不用,若真要用的话,也只能在文章结束部分加上一二句总结式的主观看法即可。看看你写的,大论特论,论点论据论证,样样齐全。遗憾,《人民日报》没有公开招聘评论员!”赵白云点了点头,面带愧色,吃吃地笑着说:“想不到我辛辛苦苦写了十多天,几易其稿才完成的作文,却走了题,被你笑掉了牙。好啦,你给我改改吧。”罗成炳说:“怎么改?无从下笔。算了吧,你就象别人那样抄一篇得了。”赵白云说:“你不是天天在说不让我当文盗吗?我不懂,因为我从未学过这类文章,但是我相信,比我不懂的人,大有人在。你看,你以前写在我笔记本上的诗中的‘木鱼’,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不知其为何物。”罗成炳说:“算了,别说其他的了,这次破例,让你当回文盗,免得你那么辛苦。但是,你记住,这是唯一的一次。”赵白云说:“我不当文盗,一次都不当。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帮我写一篇。一来,不让你老是浪费时间,二来为你提供一次练笔的机会。”罗成炳说:“屁话。我恨都恨不及,哪来灵感写?我连自己的都决定不写了,还有什么心机帮你写?什么比赛之类,去他妈的!你也抄我也袭,缺德无耻!不写了!跟那些猪比有什么意思……”罗成炳说着不觉大发起火来。赵白云说:“你看看,好端端的,发什么火?”赵白云把舌头伸过去,为他消气灭火。他推开她说:“好了,没事了。这样吧,稿件让我带回去为你修一下,敷衍了事算了。你呀,以后得多看一点这方面的书。什么是小说,什么是诗歌都搞不清,你还想当关汉卿第二?”赵白云不解地望着他,说:“关汉卿?哦,知道了,戏剧大师,《窦娥冤》的作者。哎,我几时说过要搞什么戏剧了?”罗成炳说:“刚才呀!你不是在下面传递了信息,说要搞一场《白蛇战》吗?白,即是赵白云的白,蛇,是你的宠物,不用说了,战不是传,而是战斗的战。你想把蛇关进无底洞,蛇却本能地反抗,拼命想逃出洞口,这样你与蛇大打出手,一进一出,不顾一切……”赵白云被逗乐了,笑着说:“你呀,狗改不了吃屎性。”罗成炳说:“‘吃屎性’?你不也带个性字吗?”赵白云说:“此性非你那性。”罗成炳说:“其实,性是爱情的最重要组成部分,离开了它,爱情也就失去了本真。如果一对夫妻,有一方能象我这样懂调情的话,我想,他们就不会对婚后的生活感到厌烦了。”赵白云说:“好了,别吹了,宿舍的灯都被你吹熄了,回去吧。”

今天,梁老师进行了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通牒:点名批评未交社会调查报告的学生,强调说今天是全校统一的最后期限,过了今天没有上交者,将受到校纪校规的处罚。梁老师的最后通牒,只对二个人有效,不,应说只有对一个人有效,这个人是罗成炳。因为老师一点名,另一位同学马上把早已写好的报告交给了老头子。老头子的话,使罗成炳整个上午的心绪都罩上一层阴影,看来懒不过去了。赵白云劝说:“你现在面对的是系校二级的压力,不是老头子,你在上课时偷空写了吧。”罗成炳无心听课,可是根本又找不到感觉,几次起了个头,又撕掉,后来干脆不管,偷偷地看起小说来。中午吃饭时,他边吃边回忆边重新组织着他曾经起好的腹稿;回到宿舍放好碗后,他坐在桌前试图写写,哎,真的就来了灵感,他的笔跟着灵感飞快地在纸上图画着,一个多钟头后,一篇二千多字的文章出来了。他回头认真地看了一遍,看看自己这个“通假”字大王,有没有留下什么笑柄,或是否因思绪飞跃得过快而漏写了什么。他边看边修改,结果使本已潦草的初稿更加龙飞凤舞起来。他想重新认真抄写一遍,但看了看手表,已将近二点钟,午睡起床的铃声即将响了,便懊恼地把刚抄的那半页纸揉成一团,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看着龙飞凤舞的字迹,和涂涂改改的初稿,他突发奇想:不用抄了,把初稿交上去,气一气老头子,发泄一下自己玩世不恭的情绪,敷衍一下算了。他拿着稿到系办公室投进梁老师的信箱里,然后回到舍门口处的理发店理发。

一阵铃声大作后,校园热闹了起来。罗成炳从镜里看见赵白云急冲冲向他宿舍的方向走去,就喊住了她。赵白云说:“你这么早就出来理发啦。大姐,你快点给他随便剪完吧。”“有什么节目,那么急冲冲的样子?”罗成炳背着她说,四只眼在镜里交流。赵白云说:“火烧龙王庙了,你呀,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都急死了。一个下午,我看你怎么办?”罗成炳说:“什么怎么办?”赵白云气气地说:“老师早上不是说了吗?大姐,你别管什么发型,随便给他剪短一点就行了。”罗成炳这才知道她是为自己的“社会调查报告”着急。看着她急的样子,他只噢了一声,表示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说什么,偷偷抿笑了一下。理发大姐问他们是否赶时间上课什么的,他说不是,要她认真理好头发。一个无事老人般要理好发,一个猴急地催促快点,惹得那位大姐笑他小俩口怎么啦?出了理发店,赵白云推着他说:“我在这儿等你,快回去带纸笔。”罗成炳笑着,反拉着她走,说:“我们逛街去,别管那些事了。”赵白云气得想打他一记耳光了,他才把真相告诉她。开始时,她不信,认为他不可能在不够二个小时的午睡时间内完成二千多字的报告,这可是别人要耗掉几个星期的工作;后来,见他认真的样子,才信他没有撒谎,但提出要看底稿。他说没有留底稿,交的是涂涂改改的初稿时,她又怪他马虎,替他担心会受到老头子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