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躲在阴暗角落，柳如玉只能看见眼前立着一团黑影，从体型上判断这张口就叫自己小姐姐的男孩子不过四五岁大小。他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也已经用块儿黑色的布遮挡住了。

莫非……他是瞎了眼？不然为什么半夜三更还要将眼睛蒙上？

可是，他又怎么能知道自己在院中转了很多圈？难道他居然已经会听声辨位？小小年纪就达到这种境界，应该是神童吧，还真不能小看了他。嗯，他的师傅看起来武功挺好，他徒弟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好奇心驱使她问道：“你半夜还蒙着眼睛？！”

“习惯了，白天夜里都这样蒙着的，”小男孩脆生生地回答，语气中却又一丝淡淡的落寞，“因为师傅说这样就不会吓到人了。”

“吓人？”柳如玉惊讶一声。

“嗯，”男孩淡淡地应道，“我不蒙着的话，除了师傅，没有人敢靠近我。有好几次把人给吓晕过去了。所以，只能这样了……”

“哦，”柳如玉想，可怜的孩子，这么好的心肠却没有生得好的相貌。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难过。长得不好看，不是你的错。”若是半夜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幸好你师傅有先见之明，她心里念着这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

男孩点点头：“我知道……别的小孩子都在背后说我是瞎子，不和我玩儿……”

“没关系！”柳如玉轻抚他的肩膀，却想起自己前世常常被人取笑叫做肥妹的情景，不由得一阵心酸，大有同病相怜之感，“从今以后，我柳如玉就是你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小玉。不管你长得多难看，也不管你是不是瞎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真的？小玉！我叫小念！那，我在你面前不蒙面也没有关系了？”男孩子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嗯，真的！”柳如玉答应得很快，好奇他的脸究竟怎样一个丑法，居然能把人给吓晕过去。但，要自己冒着被吓晕的危险，去看他不蒙面的脸，却还是有些不太自信。正准备说等天亮了再看的时候，却见那中年男人回来了。

他一路飞过来，小声道：“小念，我们该走了。”探手一抓便把那男孩扔到自己肩上，“嗖”地往城外飞了。

只留下个张大嘴、又气又急、想喊又不敢喊的柳如玉。

救人没有这么救的吧？！果然有些事，不找专业的人来做事不行的！柳如玉腹诽着，把那飞贼的全家都诅咒了个遍。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柳如玉躲着更夫，像猫一样溜着墙根儿，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停下，她见城门仍紧闭着，便在近处找了个草垛把自己埋了起来，只等着清晨城门一开再立即跟在某个人身后假装他的孩子光明正大地走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