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在常人看来凄惨的遭遇,唐野却说得有些寡淡无味、波澜不惊。的确连高中文凭都没有的唐野并非一个讲故事的能手,然而在整个叙述过程中野子那毫无变化的淡漠表情,让人体会到了悲莫过于无声。
悲痛的故事冲淡了重逢的喜悦,甚至让整个屋子都显得黯淡下来。再品丧亲之痛的野子靠在椅背上低垂着眼睛,我瞧了老七一眼,发现他也正盯着我,四目相对之下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惋惜和担心。只是痛苦这事,向来便是人生蜕变的历程,别人替代不得只能全靠自己才能走的出来。
作为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哥们,我不忍心看见野子这幅模样,这洪水猛兽的情绪要一直关在心里,憋不出个神经病也会憋出个胃胀气。我想了个办法,不都说酒解千愁么,就趁接风的机会陪野子喝个痛快,说不定能顺顺气。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四点钟差不多快到饭点,刚刚好。
我开口道:“老七,你不是一直嚷嚷的说想吃火锅么,今天趁野子回来这机会,还是选咱们三小时候经常去的德顺怎么样?。”
“我想吃火锅?”老七有些茫然的看着我,马上又体会到我的眼神后点头说道:“我可是想死德顺的老火锅,嘿嘿,想起当年咱三小时候凑份子去德顺吃火锅时一盘豆芽都得数清了除以三,要多了一两根的还得划拳定个输赢的,那时野子拳厉害,老是比我们要多吃两根,是不是啊野子。”
“嗯?嗯……”老七的话勾起了年少的回忆,野子的脸上也有了难得笑意。
我笑道:“我们今天也别豆芽除以三了,我来做东,今天来个每份菜乘以三,哥三个来个不醉无归!”
为了尽快的实施我借酒浇愁的计划,主意敲定后立马关了店门,开着车载着两人开到了城东的德顺火锅店。
德顺这家老店藏在城东的一条小巷子里,破旧的门店外不仅没个招牌,连那被常年熏染的墙壁和地面都让人有种油腻腻的不适感。可就是这么间不打眼的餐馆,你要不清早就打来电话定位子,到了吃饭时候估计都得排到巷子外面去。
然而这规矩对老七却没有约束,德顺红火的生意虽说是靠铁打的手艺,但是老板也是个明白人,总会留下一两张桌子不待客备着不时之需。
以前我和老七隔三差五的过来打打牙祭,吃着吃着有次老七莫名其妙的感概道:“他奶奶的去德顺吃饭,那龟孙子老板殷跟个老鸨一直跟着你,火锅都能吃出当嫖客的感觉。”打那以后,不知怎么的去的就少了。
…………
我们赶到德顺的时候不到五点,整间店里也就坐着一两桌散客,火锅店外正剥着做蘸料大蒜的大妈见我们过来,吆喝了一声。德顺老板应声出了门一看,堆着老鸨一般的笑容迎了上来,笑道:“王少,稀客啊稀客!”
德顺老板的笑激的老七一个哆嗦,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不得不赔笑着说:“今个陪我们两个兄弟过来,喝喝小酒说说心里话,你看给安排个包间。”
老板是个识趣的人,把咱们三个领到包间后寒暄了两句便退了出去,没过一会服务员便给提来了几件啤酒。虽说菜还没来得及上,可我们过来主要目的便是喝酒的,火锅不过是个由头,我噼里啪啦的给一人开了一瓶。
待得三人都倒满了酒,我举了举杯,问道:“野子,我和老七总算是把你给盼回了景川,这次回来后还没有别的打算?”
三人一干而尽后,野子抹了抹嘴摇头道:“这些年在农村里,要说杀鸡养猪的我是熟悉的很,和城里脱了节也干不了啥,你们也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力气活可以干的。”
野子回到景川一没工作二没住处的,我想了想说道:“野子,我和老七这店里倒真是缺个人手,你就过来帮我们搭个手。”
我的话引得嘴里还包着块毛肚的老七忙不迭的点头,一张油嘴吧嗒吧嗒的接着说道:“我和言子这店平时人手有些紧,野子你真要过来能帮帮我们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