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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现在立刻枪毙我,我也做不到背叛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

他声音哽咽,似难以再继续说下去,又安静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地响起他呼吸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连呼吸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小曲爷,你和彭队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是不是哪里有误会……”

“袁野。”

曲一弦打断他。

她一手插兜,望着远处那抹“卧着的蛋白”,像是下一刻就会有阳光从那道缝隙里撒出来般,目不转睛:“你误会了。”

“我让你去敦煌找王坤,不是为了对付彭队,而是要求证一件事。

就像你说的,有太多事你不知道,所以你无法去考量我这些决定的正确性。

裴于亮绑架江允做人质,胁迫我替他带路时,告诉我,王坤带客发生的那个车祸是他找人安排的。”

袁野一懵:“等等?

车祸?

就那次让他被车队开除,职业生涯全毁……还赔得倾家荡产,落下残疾的车祸?”

“是。”

“裴于亮说是他安排的?

他哪那么大脸呢!”

袁野大怒,吼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摸了摸后脑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继续说。”

“可可西里的索南达杰保护站有个了望台,在了望台里能看见军事要塞的正门口。

傅寻在了望台上,看见过王坤出现在军事要塞的附近。

重点是,江沅失踪当晚开走的那辆车,就那辆跟着她一起消失,不见踪影的巡洋舰就停在军事要塞的油罐库里。”

袁野的呼吸声一静,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片刻后,他声音沙哑,似下了非常艰难的决定:“我替你走一趟。”

“好。”

曲一弦转身,大步往车里走:“这件事不能让彭队知道。”

“他知道我身边可用之人只有你,一定会找机会试探你。

你要让他相信你就守在雪山出入口,没离开半步。”

袁野嗯了声,整个人跟被霜打恹了似的提不起劲:“我知道,沈青海是可信的,我走之前会和他交代好。

彭队那,我尽量……”

曲一弦拉开车门,见领队手足无措地坐在后座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由眉心一皱:“你坐后座干什么?”

她偏头,往里看了眼靠在后座的傅寻,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领队下车:“你去开车。”

领队有苦说不出。

之前不是小曲爷自己赶他去的后座吗……她怎么说失忆就失忆?

他委屈巴巴地侧身从曲一弦身边挨出去,眼看着她上车后满身寒意地扑进傅寻怀里。

他站在车外,被五道梁的黎明前的夜风一吹,浑身跟被冰水浇透了一般,止不住地连连打了两个寒颤。

……

曲一弦浑身跟个冰块似的,从里到外地冒着寒气。

傅寻把她抱进怀中,裹进外套里,那双手握住她的贴在心口,一遍一遍地揉搓替她取暖。

曲一弦得寸进尺,干脆把整条腿都搁在了他的腿上。

袁野听着她那头动静,舒了口气,有意缓和气氛:“事我也答应你了,你可以给我说说是怎么算计的裴于亮了吧?”

“行啊。”

曲一弦冰凉的鼻尖埋在傅寻的颈窝里,等浑身暖和了起来,她才抬起头,枕着傅寻的肩膀,慢条斯理道:“我和你寻哥从五道梁回来后,发现营地有人来过,估摸着是有人给裴于亮通风报信去了。

你寻哥觉得把宝全压在军事要塞的埋伏上不保险,当晚就跟我商定了预备计划。”

当然,这个预备计划和今晚发生的所有细节都吻合不上。

好在没出大纰漏,裴于亮一步踩在一个点上,严丝合缝地和他们的预备计划重合了。

“我们就商量着如果军事要塞出问题,必须把裴于亮赶入一个瓶子里,让他进得去出不来。

当然,也不能硬赶,太刻意了容易让人起疑,反而得不偿失。”

车辆启动,沿着路基往五道梁的主街道驶去。

窗外的路灯悉数后退,像一条灯带,连绵起伏着汇成灯河。

地平线那端的白光越来越亮,隐约得透出几缕曦光来。

她微瞌了双眼,连嗓音都低缓了下来:“我在路上故意提起雪山,给他讲了个故事。

故事瞎编的,说几百年前有藏民登山,在雪山上发现了一处龙穴,龙穴接近山顶,洞口在碎石堆前,隐蔽得很。

藏民放牧时,经过龙穴,那日正好是起风日。

龙穴里有龙吟声阵阵,藏民一时好奇就钻进洞里去看个究竟。”

“洞穴里腥臭味浓烈,满地动物骨架。

越往里走,越干燥。

不止看见了一条雪山顶汇流下来的雪水,洞里七弯八绕,越走越暖和。

等藏民从洞口出来,瞧见了一大片的草原,觉得是真神赐福,于是诵经祈福,祷告上天。”

“可其实,哪有龙穴和桃花源,全是我瞎诌的。”

以裴于亮的个性,她的无心之言反而会令他放松警惕,加上傅寻和她唱双簧,这效果保真,足以令他印象深刻。

当然,她这个故事也不是全瞎诌的。

龙穴有龙吟声,往深处走能见一片草原,全是有暗指的。

一是说明这洞穴两头通风,二是说明山里气候湿润温和,适合草木生长。

“洞穴里腥臭味浓烈,满地动物骨架”,“越往里走越干燥暖和”以及“洞穴深处还有雪水汇流,更是说明这处洞穴宜居,有野兽留巢定居。”

有水源,有猎物,气候适宜——裴于亮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自然会想着往这个绝境里的求生地走。

……

挂了电话,车也到了悦来宾馆的停车场。

五道梁就这么大点地方,城西到城东,横穿一整个镇区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曲一弦下车后,交代领队找个救援队后勤部的姑娘来,她要列个救援设备的清单。

她几日没睡好,睡下再醒来,再早也不过早过下午两点。

等她睡醒,几乎一天的时间都浪费了,有些事得趁现在清醒着,赶紧交代下去。

她一路走,一路吩咐:“顾厌今天一定会过来,等他来了,如果我还在休息,你就跟他说晚饭时间我会出来和他碰个头。

他想了解什么,你知道的直接告诉他,再有紧急的事,就叫醒我。”

“我在悦来的消息不用瞒,队里有谁想确认的,你都去核实确认了。

有我在这坐镇,一切指令以我为准,别来个谁都能发号施令,调动救援队……”话没说完,曲一弦的声音一止,目光落在倚着前台柜台像在等人的彭深身上,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彭深听了个头尾,眸光沉沉地望了她半晌,说:“你来了,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