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就在众人的谈话中散了。
这时徐四走过来找程淑芬和徐仙娘,徐四显得有些愧疚地说:“两位婶婶,邹道士等会要给母亲开路了,还要做祭文的。问我母亲的生平事迹,这个我不孝,母亲的前半生我竟是不晓得!所以还得请婶婶们给邹道士讲讲。”程淑芬两妯娌对视了一眼,还是徐平君摆摆手道:“好吧,正好我还要看看邹道士的手段的。”
俗话说同行相轻。为着这本是许家学来的手艺,历来的各任仙娘都对道士这一行的人吹毛求疵。这邹先的手艺也是家传下来的,前几代都是酒鬼道士。邹先的爷爷出門办事次次都要喝得酩酊大醉,并且扬言说是不醉不灵的。有好几次出门给人开路还没到走到主人家里就醉得不辨东西南北。在路上抓寻人打探去主人家里怎么走的。路人闻言说是去给死人开路的道士,都打趣说自己都找不到路还去给人引路,这不是哄鬼么!更甚者做完法事回来多有醉倒路旁边的,有几次醉倒在尺来深的水田里,水田里长满细密的浮萍,邹家人拉了半天硬是把他拉不起身。只见老道士趴在田里用嘴品咋着泥水,还念叨着:“酒来酒来,酒糟莫来!”
关于这邹老道士的趣闻逸事是举不胜举。许家的人尤其是徐仙娘都是当做笑柄来谈,倒还从没有跟姓邹的道士打过照面。当下徐四要把徐仙娘推到邹先面前去,小慧和大莲从院子最边一桌走过来,她们回来晚了,就在那桌用过饭了。小慧从徐四手里接过轮椅手把,一行人往大门口去。林秀叫了大莲一声大姨,看大莲身体已经臃肿肥胖,走起路来挺个肚子就像怀胎七八月似的,头发也掉得稀稀疏疏不剩几根了,心想大莲几姐妹当年可都是个顶个的大美人,如今已这副模样。可不是么,当年自己不过几岁光景,如今也已经三十来岁,岁月真是一把******,并且对谁都一样!
堂屋门口邹先正摊着一扎白纸,摆好了毛笔,等着写祭文。看着徐仙娘一行人过来,他连忙站起身,冲着徐仙娘微微弯腰并伸出了双手,客气地说:“徐仙娘您老人家好!我对您老是景仰崇拜得很,没想到还有幸亲自见到您老人家!”他上前双手握住了徐仙娘的手,使劲晃晃。一时徐仙娘心头很受用,邹先对自己这份热忱,自己过来时心头倒还对他有些敌意的,一时便也放平了心态,对邹先客气起来:“邹道士辛苦了!你不要客气,你们家世代都有才,那才是名声在外的。我老婆子只不过混一口饭吃,徒有虚名。有什么事问的你尽管开口。”
其实只是简单的一点小问题,这要是在别人家就根本不是问题的-----谁家会对自己的父母生平不了解的呢?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母亲在孩子小时候整天在耳边唠叨的,又或者空闲时间拿来当故事讲给孩子听,以便让子女忆苦思甜,体贴父母生活的不易。但何淑珍很显然没有这样做过。徐仙娘知道徐四还算得上是个孝子,要不是供威威上大学,他本不会离家那么远去打工而把高齡的老母放家里。徐四只隐约记得听朱凤珍以前骂架的时候说过母亲是“小媳妇”“地主婆的狗奴才”。这些毕竟没听母亲亲口说过,自己更没有弄明白过,自然不能轻易地把它当事实让写到祭文里去。
趁着两位老人给邹道士讲何老太的生平,徐威过来拉着林秀的衣袖,说是想询问些事。两人来到院外竹林边。
林秀有点诧异:“威威。你难道不想了解清楚你自己的奶奶?这也算是家谱的一部份。虽说现在没有人记载流传了,但起码应该记在心里的,以后还要靠你传下去。”
“不听还好点!还传什么家谱哦,秀儿姐姐你不觉得我家的家谱整个不就一部丐帮史吗?还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徐威拖着嗓子,有点油腔滑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