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里曾有过一口井么?是在哪个位置呢?那么好的井为什么会封起来?”刘爷爷显然很感兴趣,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徐威这也是第一次听说这院子里还曾有过一口井,林秀比他大七八岁,也不知道她还知道多少他不知道的这个四合院里的事。
“大概在这个位置吧。”林秀走到院子靠近右厢房一边的地方,右脚轻轻点着地面。院坝用石灰水泥铺过,年深月久显出浅白中微黄的本色。林秀站着的地方除了比别的地方微微凸起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外。林秀沉浸在童年美好的记忆当中,她讲起这口井井口一年四季的清晨总是弥漫着一层雾气,井水深不见底,在水井湾历史上最干旱的年头这口井也没有干涸。许家一院子人平日里洗衣做饭都依靠这口井。冬天的时候井口的雾气更是浓得散不开,打上来的水温热,洗衣自是不用说,煮出来的粥喷香扑鼻;夏天井水凉气袭人,放一个西瓜下去冰好了捞上来,吃起来更加清甜可口。月夜一院子的人围坐井边,看天上月亮与井中月亮交相辉映,顿时一院子清光四溢、如梦似幻。只是这口井后来被外公封起来了,林秀一直想不起外公是为着什么原因把井封起来的,这问题林秀问过家里的许多人,也包括外婆,但他们都想了半天回答不上来。
三人听林秀绘声绘色地讲来,不禁也有些神往。刘老头更是惋惜地问林秀的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竟能做如此煞风景的事。林秀想了想,外公许大水是什么样的人呢?外公本是农民,他应该也算是个读书人吧。记忆中的外公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肚子里装着讲不完的故事的人。林秀小的时候就听外公讲《山海经》、讲《西游记》、讲《水浒传》。外公不仅爱讲故事也爱看书,右厢房在客厅里原本就放张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现在想来还是国学居多,也有明清小说。还有些线装书,比如《搜神记》之类。外公空闲时也写毛笔字,写得满意了也会在客厅里挂上一段时间。林秀小的时候见过外公早年写的字幅: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四野寂无人,明月来相照。还有一幅:月色更深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晚年写了一幅挂在客厅许多年的是陶渊明的《归田园居》: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沾衣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听林秀娓娓道来,刘老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一双锐利深沉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她平凡恬静的外表下,似乎有一种光晕包围着她。
老者笑着颔首道:“林秀是吧?我猜你的名字一定是你外公给你取的吧?你外公这是希望你秀外慧中的,也算是如他所愿吧。你外公还健在么?”“我外公三年前就去世了,终年八十九岁。”“哦,我还说能找个这院里住的老人讲讲这许家过往来历的,看来竟是没有机会的了。”老头显得不无遗憾。“那不难,这院里还有两位老寿星在。就是我的两位外婆。应该没有人会比我大外婆更了解这四合院的历史了吧。如果有机会您倒是可以去拜访她。”林秀说。“这院里不是住着有神通的仙娘么?那应该就是你大外婆吧?很多年以前我还来这里拜访过她。只是想不到她居然舍得下她辛苦经营一生的许家大院搬去了城里。”林秀心无城府道:“她也十分不舍得。但是有她说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人上了年纪,总会有走的一天,到哪里都是去。真到了那么一天,没有什么是你能带走的。她能这么想倒真是智慧,您说是么?”刘老头显然愣怔了一下,“就是,就是。看来我这来一趟,也是来收脚迹的喽!”说完了自嘲地大笑起来,笑声中他起身向大门口扬长而去。
徐威见刘董突兀地起身就走,急得大踏步追了上去。中年眼镜对林秀点头笑笑也追出了院子。留下林秀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人匆匆地走出门去。
徐威在院门口的车门边追上了刘董,他着急地问:“您老不是专门回来解那场迷局的么?怎么这还没开始你就要走了呢?您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刘老头仰头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里已经被人设成了死局!设局的人希望它永远地沉睡在水井湾,如果有人触动机关,保不齐与它同归于尽。我老了,当年的人都先我一步入了土,我又何必来趟浑水,惹人耻笑呢。当然,如果你要坚持的话我还是支持的,毕竟后生可畏嘛。不过你还是要一步步地来,我觉得那个林秀说不定能帮你打开徐平君的嘴巴说完,拍拍徐威的肩膀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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