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和徐威沿着后山的小径往山上去寻李杰,一直走到半坡都不见李杰人影。再往前就是许家的一大片坟地。坟丘一排排高低大小不一在半山腰延绵开来,静谧中透着阴森。好在青天白日、风和日丽,俩人也没有多想,径直从坟地里的小径穿过,再爬上一小截土坡就能到达山顶了。只要到了山顶,水井湾方圆几里地都能尽收眼底。想要找人,在山顶上喊上一嗓子,回声能飘几里开外去。
他们刚要穿过坟地的时候,却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从坟地一角传来。驻足一听,声音沙哑低沉,分不出是男是女,边哭还带着咕咕哝哝的说辞。姐弟俩不想多事,相视一眼就继续往山上去。
他们踩着地上野草丛生、勉强可以通行的小路上了山坡,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原来山顶是一片平原,种上了成片的茶林。成片的茶林在山顶上整齐有序地排开,沿着整个山峦的形状高低起伏,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像一幅田园山水画。站在山顶向下看,整个水井湾就像一个小圆盘,正中是许家大院,淹没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之中。周围稀稀落落的房屋分布在湾里的各个角落里露出一点房屋的轮廓,沿着永斯芒河沿线铺排开去。更远处重重叠叠地山峦一直延伸到了天边。远处的永斯芒河成了一条分割线,把水井湾与周围的山峦分割开来,形成了独特的形状。在这一片晴空万里之下,远处的走动的人就像蚂蚁一般大,哪里有李杰的影子!
虽然小时候无数次这样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但俩人此刻的心情都不尽相同。林秀纯粹只是故地重游,抱着欣赏风景的心情。徐威则眯缝着眼,前后左右看了,又极目远眺,就像是第一次来水井湾的外地人的表情。看过半晌啧啧叹道:“小时候听就过水井湾是块风水宝地,但我还从不曾发觉它真的这么美!你看我们这座山丘像什么?它可不像一条蜿蜒着的蛟龙!龙尾搭在了永斯芒河边,一路弯过来,我们脚下踩着的可不是龙头么?山脚下的村子犹如一个圆盘,正好在龙头之下,该是龙珠罢。”自顾自说完了像是有些吃不准,驻足原地拍着脑袋皱眉又看了许久。
林秀听他这么一说,仔细一看倒还真像徐威说的那么回事。就连现在他们身处的整片茶林也像是蛟龙身上的一排排整齐的鳞甲。林秀对于风水地理一门是一窍不通,但听徐威这么一形容,心里却清晰地出现了上次徐外婆展示的那幅许家传下来的山水画。画面上夜色中的河流在村前弯过几道弯,就像是呼应的一种符号。村庄在波光粼粼的河边,更像是一条蛟龙的眼珠。这念头在林秀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把这一想法说出口。
在山顶上转悠了半天不见李杰的影子,俩人又原路返回。到半山腰经过坟地的时候,却见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的背影站在坟地里,冲着什么人大喊大叫:“你真的是疯子!就是一个疯婆娘!不就是输了点钱么,值得你跑来坟上一哭一天?你是疯得无药可救了!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想吓到我么?还跑来坟上哭。你这是来给先人告状让他们从坟里跳起来收拾我么?我怕个鬼哩!有你这个疯婆娘这样发疯我能不输钱么······”男人一边骂一边动手去拉,就见他拉上来一个蓬头垢面、一脸皱纹的女人。女人一身破烂衣衫,尽管头发遮住了半边脸,林秀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范秀才!范秀才的男人林秀还得叫大舅,他也是许家的分支,算是林秀母亲远房的堂兄。但此刻他正背对着林秀和徐威,林秀也不好上前打招呼。男人骂骂咧咧地拉着范秀才走远了,范秀才全程由着他骂,一个人自顾自地喃喃自语着什么,跟随着男人走远了。
林秀姐弟俩也就径直回四合院里去了。院门口却有几个同村的老太太站在大门外往里打望,其中就有陈烟杆。看到禾徐威林秀从后面竹林边转过来,陈烟杆用她那特别沙哑苍老的嗓音嘎嘎笑着招呼道:“我们刚还在说呢,这又不年不节的,今天这院里怎么这么热闹的?敢情是程富贵要请客么?先是徐威一帮子来了,不想林秀都来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