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梵捧着瓷杯,喝了几口,情绪平复些许,热可可的甜度适中,将内心的伤感和恨意抚平几分。
良久,谢崇砚道:“除了这件事导致你憎恨他们,还有其他的事么?”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程梵声音很轻很轻,情绪平复后的他,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们喂了我两年能让我变得痴傻的慢性药,想在20岁后把我关在阁楼里一辈子。”
谢崇砚猜过程梵身体差的几种原因,却万万没想到是人为,而且还是程家父母故意为之。
程梵抬起眼睛:“你也很奇怪对吗?程淑惠迷信,听算命先生说我八字命格好,可以当人形风水局。我越惨,程家越旺盛。如果把我关在阁楼,程家的后辈便可享受富贵荣华。”
谢崇砚仿佛听到无稽之谈,冷淡道:“荒谬。”抬起手将纸巾推到程梵手边,他接着说:“你的需求我了解了。现在你可以看看,离婚后的补偿,你是否满意。”
“补偿。”程梵不太在乎这些,将眼泪擦干后声音染上几分傲气,“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会要你的财产。只要你帮我达到目的就行,”
谢崇砚:“事成之后,程家倒台,不要我的补偿,你怎么养活自己?”
程梵虽然知道谢崇砚是好意,但还是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朝他说:“我未来的理想职业,是当制作人,我会朝着我的目标努力奋斗,虽然我耽误一年,但我会重新考k大。”
k大,中外合资国内第一影视院校,导演明星们的摇篮,每年影视制作管理院校只招收20人。
谢崇砚:“k大?你好像没怎么上过高中,有把握么。”
谢崇砚毕业于首屈一指的世界名校,学历拔尖,程梵知道。见对方对自己持怀疑态度,他语气肯定:“我补一补文化课,加上专业技能的独舞分,能自己考上。”
谢崇砚:“你会跳舞?”
程梵直视他,认真说:“你知道seriy世界独舞奖项么?他被所有国家的舞蹈家协会认可。知道反首口衔折扇和倒踢玉冠这些动作多难么?他不亚于让你原地跳转1080,完成难度巨大。”
谢崇砚对舞蹈专业名词并不知晓,懒懒道:“听着很厉害。”
程梵骄倨抬眼:“当然。”
谢崇砚低笑,手肘随意搭在桌上,语气散漫:“不要可以,本来我还想,离婚后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程梵:“二嫁嫁妆?”
谢崇砚默声承认。
这“嫁妆”二字,让气氛轻松不少。
程梵又拿起协议,扬起眼尾细读,黄昏光线下,格外明艳动人。
“还挺丰厚,是不是你以后还要给我当证婚人,庆祝我找到第二春?”
谢崇砚:“如果你坚持,可以当。”
程梵:“我先谢谢你。”
程梵这边的协议达成,谢崇砚道:“接下来,该说说我的事。”
程梵:“你说。”
谢崇砚:“我的要求不多,把你知道的所有事全部梳理清楚后告知我,不可有一丝一毫隐瞒。如果程家真的和我二叔勾结,必要时,希望你能配合我。”
程梵:“没问题。”
谢崇砚效率高,协议很快重新整理,打印一使两份。虽然程梵那么说,但他在离婚后给程梵的补偿并没有减去。签字盖章后,他从钱包抽出一张黑卡放在桌面,“你的零花钱,这个会收下吗?”
程梵敛着眸,坦坦荡荡接过。
谢崇砚故意问:“这个怎么不拒绝?”
程梵理直气壮:“我说不要补偿是指离婚后,现在我相当于你的未婚夫,花你的钱怎么了?”
“逻辑好像没问题。”谢崇砚饶有兴趣看着他,“时间不早了,去睡觉。”
程梵攥着协议,心里还有事没问清楚,于是道:“我可以问,为什么你突然答应和我联姻吗?那晚在露台,你拒绝得很决绝,并且后来我也思考过,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并不是非联姻不可。”
谢崇砚起身走到咖啡机旁,为自己接了一杯咖啡,倚靠在桌面边沿。
他的身高大约有18,庭院的灯光顺着窗户落进来,将他的侧影映在地面上,宽阔挺拔的脊背格外清晰。
那双端着咖啡的手影,骨节分明,清瘦有力,程梵盯着入了神。
如果不是大概了解谢崇砚的性格,他会觉得这双手的主人,定是个温柔儒雅的男士。
“首先,我能断定你确实知道一些我所无法掌握的事情,其次我需要你配合我,引程家以及他们的合作方上钩,最后我爷爷一直希望我赶紧结婚,和你联姻可以暂且挡一挡那些不靠谱的相亲安排。”
说完,他轻轻一瞥:“你呢?既然你已经觉得我们合作方式并不局限于联姻这一种,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程梵回过神:“目前我的处境很危险,如果我不以和你联姻的借口快点脱离程家,恐怕我…很危险。”
谢崇砚一直能感觉到程梵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但他没兴趣也没时间打探他人的内心,回到书桌前,“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家里环境还满意吗?”
程梵心里其实还是很欢喜的,能踏实的睡觉,环境舒适,又有谢崇砚保护他,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他有安全感。
“凑活。”他小声道。
谢崇砚:“少爷满意就好,去睡觉。”
两次逐客令很直接,程梵道:“你下次赶人走的方式可以委婉一些。”见谢崇砚喝了一整杯咖啡,猜测他准备熬夜工作,于是又补了一句:“你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吗?”
谢崇砚:“如果不下逐客令,我会工作到更晚。”
对方的语气不咸不淡,但杀伤力十足。程梵没这么被噎过,语调不禁上扬:“可我看见那些成功人士,极度自律,早睡早起颇有效率,不需要熬夜。”
谢崇砚认真看着文件:“因为他们不像我这么成功。”
程梵说不过他,皱了下眉转身离开。
虽然他走路带着风,但门依旧被轻轻关闭。
谢崇砚扫了眼门,准备继续低头工作。这时,他发现盖了章的协议程梵忘记拿走。
他对合同这种东西天生敏感,谨慎为妙,起身准备给程梵送过去。
陈叔是个细心的人,屋内一切陈设干净整洁,安神的精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明显,但足以抚平疲惫。
程梵进屋后,心情欢愉,不由吟起小调儿。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几年未练的小跳落在绵软的羊绒地毯上,程梵裸着脚舒展柔软的腰肢,长臂交折,反搭在单薄的脊背,随着轻盈的舞步,在灯下起舞。
灯下曼影飞旋,美却不失力量,正巧被折落在敞开的门前。
谢崇砚轻轻倚在门框处,见程梵因踢腿时,腰部露出一小截细滑白皙的皮肤,稍稍避开视线。
腿影笔直修长,令谢崇砚无法忽视,与头部触碰的一刻,程梵身姿挺拔如玉,落日的余晖将舞影修饰得更加温柔。
一支舞结束,程梵舒展腰身时,谢崇砚的声音在后方忽然响起:“看来少爷,很喜欢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