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大沽口外(2 / 2)

清山变 嵩山坳 6950 字 2019-09-14

“什么?”

“为沈某违旨发炮一事,京中清议如何?”

“这件事,我想,总要丹帅一份自请有罪的折不管怎么说,大帅总是违抗圣命,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日后若是追究起来,总是麻烦。”

“是,我早已经将请罪折子随同战报一起呈递御前,不过始终没有下文就是了。”

“皇的脾气丹帅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老兄的这份请罪折子,自然是留中不发了。”李鸿章微笑着说道,“我想,皇于丹帅违旨开炮一事,并没有很大的成见,只不过为了遮挡天下人的耳目,不得不然。”

李鸿章这样放肆的说话,让沈葆桢分外不喜。但他说的并不能算错,皇帝为人很是厚道,海军出征之前,又曾经给了自己战场决断权。如今只是为搪塞清流民议,所以才不得已将此事冷静处理?

他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启程北,但心中总觉得不托底:万一在这段时间内清流群情汹汹,再度轮番折子攻讦自己呢?逼迫得皇帝不得不降旨严惩自己,又该怎么办?但思及多年来和皇帝奏对时候的情景,又觉得皇帝不会冷面狠心的将自己下狱问罪……,怀着这种又是惶恐,又是期盼的心情,沈葆桢叹息连连着,再度举起望远镜,向海岸望去,这一次,能够很清楚的看清岸的景致了,“啊”

他忽然大叫一声,手中提着望远镜,几步跑出驾驶舱,直接站到船甲板,找了处避光的所在,使劲举起望远镜,“大人……”管带杨廷辉不知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跟了出来,“您怎么了?”

“皇……皇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了老臣”沈葆桢语不成句的呜咽一声,把手中的望远镜向后一抛,声调陡然提高,“来人,伺候老夫更衣准备燃放礼炮”

杨廷辉愣愣的举起望远镜,认真向海岸瞄着,一望之下,也是大吃一惊:一座明黄帷帐矗立在海岸线的远处,帷帐外是身套着黄马褂的御前ì卫持枪而立,一面有二十四杆豹尾枪迎风摇动,在在显示出这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皇家气势。即便是再不通朝廷仪制的人也知道,这是御驾到了的标志

思及沈葆桢这一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一派心事重重的样子,再看到御驾亲临,迎接远归的海军将士的举动,则圣心攸归,跃然纸也就难怪沈葆桢何以如此的忘却形状了。

礼炮隆隆,在海天空炸响,皇帝正呆在帷帐内,和曾国藩说话,奕和文祥要负责和法国人商谈合约的细情,便免了他舟车劳顿之苦,听见外面炮声响起,许乃钊一愣,“这是哪里打?”

肃顺应声而入,向皇帝身边走了几步,“皇,沈葆桢定然是遥见御驾,故而放礼炮向皇致敬呢”

“沈葆桢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朕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哎?是”肃顺也是一时高兴,失了忌讳。碰了个硬头钉子,讪讪一笑,站在一边。

“去给沈葆桢发旗语,海军将士为国浴血,着免去其跪拜之礼;另外,让镇远舰全员列队,朕要登舰亲自检阅。”打发肃顺出去传旨,皇帝继续和曾国藩等人说话,“胡林翼的年纪不是很大嘛,怎么一说生病,就来得这么急,这么严重?”

“臣与该员素称交好,也知道他自少年时起,便经常闹病,大约是与生俱来,非人力所能挽回。”

皇帝苦恼的挠挠新剃的头皮,短短的发茬儿给他的手掌很舒服的感觉,“直隶总督是疆臣领袖,胡林翼几次三番折子请辞差事,朝廷也不必好明知道他带疾从公,而装聋作哑。你们议一议,谁可以接任啊?”

曾国藩也很觉得为难,直隶总督名为疆臣领袖,但这个差事却不是那么好做的,因为保定天津密迩京师,举凡是王公大臣出京办差,都要直隶负责料理,很多时候,甚至还要做小;这也还罢了,一些为皇帝贬谪出京的清流,在京中不敢放肆,出京之后,大言无忌,常常连总督的面子也不卖,更是让人为难。若是论起来的话,直隶总督这个职衔,实在是不及两江、两广总督那般俨然东南之主,威势煊赫。

而能够举荐备选的,也不过那么很有限的几个人,湖广总督张亮基算一个,但他年纪太大,而且为人xìng情耿直,很是不以朝廷多方和洋人往来为然,担任这样的职务,用不到半年就得出事;两广总督瑞麟算一个,但瑞麟最大的本事就是吃,最擅长的就是读白字、闹笑话,更加不必提了。

曾国藩和许乃钊各自想了想,后者忽然眼睛一亮,“皇,臣以为,直隶总督,地处要冲,所担非细,更是非皇极信得过的人不点。所以臣想,举凡朝中大员,唯有一人可担其职。”

“谁啊?”

“肃雨亭肃大人。”

皇帝大大的楞住了,片刻之后,失笑摇头,“亏你怎么想出来的。不行肃顺这个人,论及忠心,尔等都难出其右,若论及做事,他可差得远了。”

他还有一层意思是没有说出口的,肃顺在京中,和自己君臣相得,总能找到一些新鲜花样供自己嬉弄,少了这么个人,日子得过得多么无趣啊

“皇,臣却以为,肃大人胆识、气魄、能力俱有,这在当年皇命其履任山西的时候就有过验证的。初到任,便举发了晋省巡抚吴衍等人贪墨亏空粮库的弊端;半年之后,山西全省大治。凡此种种,皆可见肃大人能人所不能,且肃大人入值朝房多年,履历、经验、人才都是之选,臣想,由他接任直隶总督,再合适不过。”

正说着话,肃顺从帷帐外又举步走了进来,看见众人奇怪的眼神向自己看来,肃顺楞了一下,“主子?奴才……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从皇帝ī心来说,实在舍不得将肃顺放出京去,君臣多年,每一天身边见不到他,总感觉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但认真想想,肃顺呆在北京,只是一介弄臣一般的存在,是不是也会浪费了他的人才呢?左右此事还不急,等见过沈葆桢等人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