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价倒不怕。朕要的就是那些窑藏地铜钱也都出来。”赵与莒听得他的判断与自己相同。心中欢喜道:“那便如此吧!”
余天锡心中一凛,他知道天子有计策对付那些幕后哄抬米价之人。一直以为天子是在等待给那些人致命一击,却没有料想除了那些人外,天子对于民间藏着的制钱也很是不满。大宋钱荒原因,除去魏了翁曾总结出的那三条外,还有重要一条便是民间将大量制钱装在坛中埋藏起来,而不进入流通。这些时日米价飞涨,与之相应的其余生活用品价格也高涨,象柴盐油茶这类生活必须品,价格都翻了不只一倍,那些百姓私藏的钱不得不拿出来使用,这也是赵与莒未曾迅打击那些哄抬米价地重要原因。
“余卿。”赵与莒看了余天锡一眼,温声道。
“臣在!”收敛住心神,余天锡恭恭敬敬地领命。
崔与之看着这对君臣,捻着须,微微眯了一下眼。余天锡与赵与莒地关系,他是非常清楚地,可以说当初没有余天锡地“慧眼”,天子就无法成为大宋皇帝。天子对史弥远虽是凌厉无情,但对余天锡、郑清之等人,却又是温和有礼,显出一副极念旧情的模样。
“才这般年纪,这权谋之术却如此精熟,官家莫非真如那传闻所说,曾经过吕祖点化?”崔与之心中想。
“你即刻回去,第一张贴榜文,公告如今有奸人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官府已经在查处;二来派出人手,在预定的保兴粮店的十处店面维持秩序,实施限买之策,即每人每次,只能买米一石;三来严格检查进出临安城的商贾、旅人,制钱百贯以上、米五石以上,皆暂时查扣下来。”
余天锡毫不迟疑地应声道:“是!”
“你去吧。”赵与莒道:“米无须担心,今日我便投出六万石米,限买之后,这六万石要六万人次来买,十处地方足够他们忙上一整日的了。”
余天锡领命而去,赵与莒又对崔与之道:“崔卿,这等天气让你受累,朕心有不安,恰好朕这新近做了冰糕,崔卿可要否?”
“谢陛下之赐,只是臣人老肠堵,吃了那冷的便要腹泻,臣还想多替陛下分忧两年,不可为口舌之欲而伤身。”
他说得直率,赵与莒哈哈大笑起来。
余天锡将天子的布置一一照办之后,便来到保兴粮店地一个铺面前,果然,片刻之后前来买米的人便排成了长队,足有数百人之多,而且来的人越来越多,若不是临安府地差役在维持秩序,这些人足以将保兴的店面挤爆来。
临安府其余粮店前,几乎空荡荡的,再没有人等,所有买米的都到了保兴粮店前面排队,十处铺面加起来,排队的人数最多时足足有四千。保兴都按着旧价限量售粮,那些囤积粮食的人原本想故伎重施,再去将保兴的粮全买来,却因为限量的缘故,只能带一石粮走,一时之间,他们又找不到太多人来排队,故此只能望队兴叹。
而且在此同时,自内宫之中,数十辆大车不停歇地向各处保兴粮店送米。
有聪明些地粮铺,知道前些时日地暴利已经过了,悄悄也将自家的米价降了下来。跟风地越来越多,到得下午三时左右的时候,全城九成的粮店价格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闻得各处报来的消息时,余天锡长出了一口气,这米价算是暂稳了下来。
李云睿几乎没有用上什么手段,便自黄绍斌幼子口中得知这些奸商会聚之所。报与赵与莒之后,赵与莒当机立断,下令近卫军出动一千人,由李云睿、李一挝二人亲自带队,前往郊外庄院准备捕人。
此时此刻,那庄院中的群商再无半点喜气,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行老呢,为何还不出来见我们?”谭复忍不住嚷嚷道。就在片刻之前,那个斗笠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将黄绍斌直接唤到了后院,已经过去小半个钟点,黄绍斌仍未出来。众豪商原本是他纠合于一处的,也都各怀鬼胎,久候不出,不免就产生了怀疑。
临安城如今的情形,他们都一清二楚,知道官府开始动真格的,心中都生了悔意,若是见好就收,他们也都获了十倍之利,安稳在家消暑,可因为黄绍斌再三劝服,又有张兴培这个顶罪羊在,故此人人都贪心不足,才迁延至今。
事实上,仅仅这一日功夫,他们大量囤积的粮米油盐醋茶和铜,价格便被官府的强力手段打压下来,他们当中有些人,不仅前些时日赚来的全部吐了出去,甚至还赔了过半的家产。
听得谭复叫嚷起来,众人也纷纷鼓噪,旋即他们觉,原来在这庄院中的黄绍斌的护院打手们也都不见了。
这让恐慌进一步蔓延,谭复脑袋最为活络,他立刻跑向后院,想看看黄绍斌是否还在,才一进门,便嗅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他心知不妙,也不察看,转身便走。
跟在他身后的却没有他反应这么快,凑过去一看,都吓得大叫起来。
那后院之中,竟然有十余具尸骸,仔细分辨,黄绍斌竟然也在其中!
便是反应再慢,他们也知道情形不妙,黄绍斌显然是为那斗笠人杀害灭口,而他们虽然因为不知情被放过,却不意味着就此安全,若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斗笠人为何要杀害黄绍斌?
“逃!”每个人脑子中都如此想,唯有夹在他们中间的张兴培没有逃走,他皱着眉来到黄绍斌尸体旁,翻动了一下尸体,又搜了搜身,却什么也不曾觉。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对于他这样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而言,已经不亚于是对黄绍斌做了次全身搜查了。杀死他的人很是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且这几日张兴培从其余豪商口中也得知,那人的身份除了黄绍斌外,再无一人知晓。
看来自己能回报给上司霍重城的,就只有“斗笠人”三字了,张兴培有些无奈地想道。
注1:此章中的数据,列位看官一哂置之,请勿深究。
注2:关于那些投机商人有没有胆量做出这等事情来,不防参考国朝初期上海的金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