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屋外实在太吵了,林宴睡了没多大会儿就起来了。人类的衣物穿起来太麻烦了,幸好有秋云在旁边伺候。原主往日穿衣也要靠秋云伺候,倒是没有惹人怀疑。

洗漱完出门,院子里丫鬟随从手里都抱着物件,脚步匆匆。一个陌生的嬷嬷站在一旁,见林宴出来,上前俯身请安道:“大少爷这么早就醒了。”

不等林宴开口,旁边的秋云怨愤道:“知道早你们还弄出这么大动静?诚心闹我们夫人和少爷!”

嬷嬷直起身子正色道:“姑娘可别这么说,我们这些下人哪敢闹夫人和少爷。这可是老爷吩咐的,来了不许耽搁,立刻送夫人和少爷回京城。方管家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路上没敢休息,紧赶慢赶赶到,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得帮着收拾行李,明儿一早送夫人和少爷动身。”

把老爷搬了出来,秋云憋着气不敢再说什么。斜对面的房门开了,赵嬷嬷领着方管家出来,看见林宴,过来请安道:“少爷醒了,去夫人房里一起用早饭吧。”

“嗯。”林宴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她旁边陌生的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慢条斯理朝他拱手,“大少爷。”

“秋云,等少爷用完早饭,叫几个丫鬟去屋里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们就回京城。”赵嬷嬷脸色有些不大好,吩咐秋云。

“是。”秋云应了一声,陪林宴往沈氏屋里去。

林宴进去的时候,沈氏正接过丫鬟拧干的帕子擦手,看见林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宴儿来了。”

“……娘。”人类见面好像都要打招呼的。林宴有些不自在叫了一声。

听见林宴叫娘,沈氏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她方才还担心林宴会因为方管家来接他们回京城,又和她闹脾气。

沈氏吩咐丫鬟去端早饭,拉着林宴的手在桌旁坐下,叮嘱道:“用完早饭去四处转转看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别落下了。”

“哦。”林宴心不在焉答应一声,目光落在门口,雀跃期待一会儿的早饭。人类的食物花样品种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早饭又要吃什么。

早饭是两碗清汤小馄饨,和一笼热腾腾皮薄汤汁多的小包子。林宴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照着沈氏的模样,吃了几口小馄饨,又夹了两只小包子,就依依不舍放下了筷子。昨天他吃那么多把丫鬟都惊到了,如果今天再被原主的娘发现不对劲,就完蛋了。他还想找果子,可不想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果然,沈氏放下筷子,抬头见他也放下了筷子,只蹙了蹙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实在是太机智了。林宴喜滋滋的想。

“娘,我出去了。”担心和原主的娘待一起的时间太长会被发现异样,林宴起身道。

“去吧。”沈氏点点头,等林宴出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碧月上前道:“夫人,少爷似乎还是不太高兴,连早饭都用的少了。”

沈氏叹口气,忽猛烈咳嗽起来,碧月赶紧弯腰轻抚她肩背。窗外传来方管家呵斥下人的声音,碧月忿忿道:“老爷派方管家亲自过来,还带来了十几个侍卫,说的好听是为了一路上保护咱们,说得不好听,就是怕少爷半路跑了。”

沈氏止了咳,苍白的脸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勾起嘴角语带讥讽,“宴儿若跑了,嫁到北陵王府的就是他那宝贝女儿林瑶!”

林瑶只比林宴小一岁,琴棋书画无一不能,从小参加各种宴会,十五时那边就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林锦华花了大力气培养她,怎么舍得将她嫁给北陵王。要知道北陵王不仅毁了容名声不好,还是皇上的眼中钉。

北陵王和皇上是异母兄弟,战功卓绝。皇上表面依仗北陵王,私底下却忌惮他不已,甚至想要除掉他。可北陵王十四岁就参了军,作战英勇,十几年浴血拼杀下来,手下忠心将士无数,皇上想除掉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北边有几个部族一直虎视眈眈,唯一忌惮的,只有北陵王。只要北边一日不安稳,皇上便一日不敢动北陵王。

她父亲在世时,北陵王曾经在她父亲麾下待过一段时日。她父亲私下里对她提起过北陵王,对北陵王的为人品性很是赞赏。

后来她父亲去世,北陵王因故毁容,一度传言北陵王性情大变,变得暴虐凶残。然而两年前元宵,从京城回庄子途中,天降暴雪,只能暂时歇在郴州一个僻静的驿站。当时因为暴雪暂留那个驿站的还有两拨人,北陵王和齐远侯世子。

她记得当时齐远侯世子带了一只颇为名贵的猫。那只猫不知为何挠伤了世子,素来温文尔雅、无数姑娘倾心的世子大怒,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顿,就把那只奄奄一息的猫扔在了冰天雪地的院子里,不再管其死活。

那天夜里,她咳嗽厉害,睡不着觉,起身推开窗户想透透气,就看见白雪皑皑的院子里,一个男人弯腰抱起地上的猫,轻轻抚摸。

院中白雪映出那男人的容貌,左脸带着玄色面具,露出半张如刀刻般的冷硬侧脸。正是北陵王。

那夜北陵王抱走了猫,第二天发现院子里的猫不见,齐远侯世子还大发了一场脾气。

那夜之后,她便觉得传言不可信。

得知宴儿被赐婚给北陵王后,她曾跟宴儿说起过驿站这件事,可宴儿被齐远侯世子那张温文尔雅的好面皮迷了心窍,就是不同意和北陵王的亲事。

不同意也不行。莫说皇上已经赐了婚,就说北陵王的为人,她相信她父亲的眼光和自己亲眼看见的。宴儿过去北陵王府,就算不能得北陵王的喜欢,应该也不至于太艰难,总不会比他以后在林家更难了。

自己已经活不久,也能安心去了。

林宴没吃饱,回房抱了一碟点心,趁秋云收拾行李溜出来,跑到花园的一处假山旁,脱了鞋袜,光溜溜的脚丫贴着潮湿的土壤,细长根须悄悄探出,向泥土里扎根。

林宴抱着点心坐到地上,一边懒洋洋的扎根晒太阳,一边往嘴里喂点心。小黄雀跟着他飞了过来。

“去京城的一路上,我怎么把你带在身边?”林宴捏碎了点心洒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小黄雀的脑袋,撑着下巴苦恼。

小黄雀低头啄完地上的点心屑,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找个鸟笼,人类养鸟都是放在笼子里的。”

它见那些上山的猎户,都会把捉到的鸟关到笼子里。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秋云从假山后探出身,看到林宴,松了口气,“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怎么把鞋和袜子都脱了。”

“秋云姐姐,我在花园里抓到一只小黄雀。”林宴双手捧着小黄雀,朝她笑眯眯,“你帮我弄一个……嗯鸟笼。”

见他想养鸟,秋云领他回了屋,就让人去街上买了只鸟笼回来。林宴把小黄雀放进鸟笼里,在食盘里倒上水,放到了自己床边。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宴就被秋云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裳。早饭都来不及用,就迷迷瞪瞪被塞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林宴抱着鸟笼,靠在窗口,揉了揉眼睛往外面看。远处晨雾蔼蔼,错落有致的房屋若隐若现,村子还在沉睡,一派宁静祥和。

“少爷,小心着凉,再睡一会儿吧。”清晨还有些凉,秋云放下车窗帘,取过马车一角的被子铺开。

沈氏虽然离府这么多年,但好歹还有夫人的名分在,林家倒也不敢太过怠慢。加上林宴又被赐了婚,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周管家这次带过来的几辆马车,都十分宽敞精致,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林宴和秋云坐一辆,沈氏坐后头一辆。

林宴裹进被子里,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他迫不及待起身,掀开车窗帘往外看,马车正行到了一处集市,两边是大大小小的铺子和摆摊的人群,摊上乱七八糟摆了好些东西,看的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就是人类的街市啊,可真热闹。林宴趴在车窗感叹,他在山上很少见到人,又不能下山,只能听小黄雀讲一些山下的事情。只知道人类的街市很热闹人很多,不知道竟是这么的多。

这一路走,林宴就盯着窗外一路猛瞧。秋云原本还担心他会不高兴,万万没想到他一路上都情绪高涨,一点也不像不愿意嫁给北陵王的模样。

秋云疑惑想问,又不敢问,就怕问了把他家少爷不高兴的情绪招惹出来,只能憋了下去。

如此过了四日,第五日晌午,马车抵达了京城。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林宴趴在窗口望着巍峨城墙,忽的鼻子微微一动,抬头猛地看向城内,他感应到了果子的气息。

不过有些奇怪。林宴疑惑地蹙眉,果子的气息若隐若现,竟然感应不到具体的方位,好像有什么阻隔了他和果子的联系。

怎么回事,果子是被藏起来了吗?

正疑惑不解,秋云把他从窗口拽下来,放下车窗帘,不许他再往外头看。

林宴回过神,用力捏了捏手指,没关系,既然果子在京城,他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要狠狠揍那个贼人一顿。敢偷他的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他们抵达的消息早就传回了林府,林家已经派了人在城门口等。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少爷,到了。”秋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扶林宴下马车。

林宴没要她扶,自己抱着鸟笼跳下了马车,看向面前的大宅子。门口有两尊石狮子,朱漆红门,围墙又高又宽,都看不到边,比他之前住的地方气派了不知道多少倍。

石狮子下头的台阶上站了一群人,被簇拥在中间的女人身上戴着好些亮闪闪的珠宝,晃的他眼睛疼。

周氏已经领着下人们等了会儿,见沈氏在赵嬷嬷搀扶下从后头马车下来,亲热迎上前,“姐姐,这一路上辛苦了,快和宴儿进府去好好休息,院子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

沈氏抬眸扫了一眼门口迎接他们的人,除了周氏和一群下人,就再无旁的人了。

周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解释道:“瑶儿被老太太叫了去,宣儿在老爷书房背诵功课。不能出来迎接姐姐,还请姐姐多担待。”

沈氏冷淡收回目光,捂嘴咳嗽两声,“进去吧。”

林宴跟在沈氏身后往里走,里面比外面更大更气派。一开始他还记着路,后来绕来绕去,他都晕了,索性不记了,只跟着沈氏走。

经过长长的游廊,终于到了一处院落。又进去曲曲折折走了一段,才在一间散发着檀香的屋子前面停下来。

“老太太一直在等你们呢。”周氏笑盈盈说了一声,门口的丫鬟掀起帘子,她打头先行进去。

林宴跟着沈氏进去,就听见一个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娘,快看,这是祖母送我的首饰。”

“你这丫头,又哄祖母送你首饰。快收起来,你大娘和哥哥回来了。”周氏笑着训了女儿一句,说道。

林瑶把首饰交给身后的丫鬟,目光只在林宴和沈氏身上浅浅一瞥,敷衍的朝沈氏和林宴行礼,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大娘,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