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彭城,戏马台。
杨玄感那伟岸挺拔的身影,站在这处黄土搭设,足有两丈多高的高台之上,台下的十余里地方,杂草丛生,让这高大的台子看起来是那么地不协调,台面之上,到处是雨打风吹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更不用说,会让人想起这曾经是东晋到南朝的大将,权臣们,历来北伐出师时阅兵誓师时的地方了。
起风了,杨玄感没有戴头盔,一头狂野的长发,随风飘舞,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看向了西方,仿佛远在千里之外的东都,现在的战事也能透过这双千里眼,看得清清楚楚。
韩世谔的声音从杨玄感的身后响起:“大哥,长孙安世已经出发三天了,听沈悦的回报,说是已经到了滑台那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这会儿开始渡河,明天就能去州见窦建德。”
杨玄感没有对这个事情作出回应,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指着台下那疯长的杂草,叹道:“世谔啊,站在这个台上,你能不能听到祖逖,桓温,刘裕这些汉族名将,率领千军万马,即将出征被夷狄胡虏们所窃居的中原时,那激动人心,慷慨激昂的演讲呢,能不能听到台下那十几万,几十万健儿,在出征之前,那充满了对胜利的信心,充满了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从他们的心里吼出来的声音呢?”
韩世谔微微一笑:“大哥,你最近好像多这样的感慨啊,老实说,除了风声,我现在什么也听不到,这地方跟个乡下戏台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怎么看都不象是北伐誓师的战场啊。”
杨玄感摇了摇头:“世谔啊,你真应该好好回去翻翻史书了,此处名叫戏马台,最早的时候是晋朝的达官贵人们观看马术表演,还有格斗士奴隶们生死决斗时的场地,后来神州陆沉,五胡乱华,历代南朝汉人政权的大将出师北伐时,都会在这里誓师,集结军队,可以说,这里就是建功立业,北伐中原的!”
韩世谔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应了那个什么诗,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啊。从东晋到刘宋,确实南方的汉人十几次北伐中原,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南齐之后,几乎南方再也不可能组织起那种北伐了,而这戏马台,也就成了摆设,这草,也是长了两百年,才会如此茂密,倒显得这本来威武雄壮的主台,象是个乡下的戏台班子啦。”
杨玄感微微一笑:“所以,这回我们得把这台子给好好整整,再过几个月,我们只怕也要誓师出征,北伐中原啦。”
韩世谔勾了勾嘴角:“大哥,我不知道你和陛下是怎么想的,现在洛阳已经这样危险了,你好歹也要去救一救吧。就算他杀了李密,但也不至于你就真的这样负气出走,不管他死活了吧。”
杨玄感在出洛阳的时候,跟王世充是有过约定的,即使是对韩世谔这样忠诚的兄弟,这样跟随了几十年不离不弃的兄弟,仍然不能透露这个绝密的作战计划,王世充真实的意图,在这支东征的部队里,只有他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