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o破冰之旅（二十四）寂寞如斯</p>
见李巍卧伏不动，后背上还腾腾地冒着焦烟，一阵寒意便从潘的足底一直窜上脑门。</p>
好在他并不是一紧张就失去理智的人，他立刻在李巍身旁跪坐下来，先试着将李巍翻过来。</p>
这一翻他才现，李巍身下还有一人——正是那个诱他们来到这里，却在几分钟前突然死掉的侍从。</p>
潘已然明白李巍的用意。李巍这是想要从死人身上寻找线索，就算教宗猝死的事一时查不出个所以然，至少也要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快就找上了他们，因此，他才依仗着自己身上穿着作战服，想用自己的身体保住那名侍从的尸身。</p>
只是在危急关头，要多拖一个死人出来再行躲避，必然会极大地拖慢度。这也就是李巍了，换作是其他人，恐怕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丢掉。</p>
触摸到李巍的呼吸和心跳，.潘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他知道，李巍是个只要没有当场毙命，也没有被伤到头部就一定能很快恢复过来的人。</p>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桩桩怪事，不得不让潘疑惑。</p>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元帅这样不.惜命地要追查整件事的真相……之前那座被焚毁的宅院里又究竟有什么秘密……星门教教宗的死，为什么好像对元帅他的刺激很大……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关联在一起的……”</p>
潘的脑子里满是问号，只是惯.于不对上司的事作多余的揣度也不多打听的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在李巍面前问起过，可现在看来，为了瓦斯台好容易才建立起的新秩序，为了瓦斯台近十亿的瓦加和维洛族人，他必须得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了。</p>
被坠落的车体零件砸伤了腿的老三此时也已经.察觉到异样，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壁走了过来，见李巍躺在潘的身边不动弹，骇得什么也不顾，一下子冲了过来，又因为受伤的腿完全无法支撑身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p>
“元帅大人……”脸几乎贴到地面的老三口中还在呼喊.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p>
“我还没死，哭什么哭……”李巍睁开眼直直地望着夜.空里一颗闪烁的星星，口中轻声说道。</p>
“啊？”老三诧异着.抬起头来，呆了呆，猛地一阵剧痛从伤处传来，疼得他连连咧嘴。</p>
潘很清楚他的伤势，知道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只需回到舍馆里做一次治疗也就差不多了，但也知道没有镇痛药物的情况下，那种疼痛也是极要命的。</p>
可见到老三强忍着疼痛，一声都不喊，刚才还能一个人扶着墙走出这么远，心里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的是自己带的兵，自己挑选出来的人这么硬气，心疼则同样因为那是自己的兵，自己的兄弟。</p>
而此刻的李巍，却好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颗忽明忽暗的星星上。</p>
图萨罗的空气，比起四百多年前地球上任何一个未受污染侵袭的地方来还要清新得多，但在一大一小两个月亮（卫星）的映照下，反而显得暗淡，很多星星都是如此明灭变化不断。</p>
不知怎的，李巍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句从前他那个时代的流行语：“哥看的不是星星，是寂寞。”</p>
“寂寞……教宗独自守着那个惊人的预言几百年，明明知道一切却不能对外人宣讲，那得有多寂寞……或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吧。”李巍在心里默默感叹。</p>
“潘，我们该走了！”</p>
李巍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身手依然敏捷。</p>
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巍的作战服后背上那个破洞，看着他背上绽开的，甚至已经能窥见骨头的皮肉。</p>
“您不要紧吗？”潘上前一步走到李巍身侧，虽然没有主动伸手去扶，但也随时最好了准备。</p>
“我没事……有点疼而已。”李巍轻轻摇头，“你背上老三，我们赶紧走。”</p>
“是……”</p>
潘只能点头领命，一面目光不离李巍，一面斜向后退着，退到倒地的老三身边，将他扶起来后背在了背上。</p>
李巍后背伤处的皮肉已经被烧焦，只是已经不再流血。虽然是改造过的躯体，但拥有完整神经系统的他，伤口的疼痛是绝对不亚于普通人的。</p>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巍迈出的每一步依然坚实平稳，如果忽略那个伤口和已经染上血迹的作战服，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刚刚才在一场爆炸的近距离冲击下遭受重创的人。</p>
刚走出几步，前方的巷道出口处却陡然亮起了灯光，并响起了一长一短的、有节奏的唿哨声。</p>
李巍飞快地从腰间拔出了枪，并匍匐在地。</p>
不过，潘却不紧不慢地朝着对面，也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唿哨。</p>
李巍讶然回头，潘便解释道：“是我们自己人。刚才爆炸前我按下了通讯器的示警按钮，哨声是我制定的战术哨……想不到，他们来得还挺快。”</p>
此时，前方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李巍也已经从听到了肯帕的声音。</p>
“你们几个，快，快！”</p>
肯帕在指挥着其他人，而他自己，也第一个跑进了李巍的有效视野范围内。</p>
紧跟着肯帕出现的，赫然是几台手推担架车。</p>
包括肯帕和其他七个护卫在内的众人悉数赶到，并带来了三台担架车——原本是给李巍、潘，以及老三他们三人准备的，不过现在潘没受什么伤，而李巍又要把死掉的那个假侍从的尸体带回去，三台担架车依然都起到了作用。</p>
几个人一齐动手，也不管李巍是否同意了，硬是将他也抬上了担架车。</p>
“我真没事……”李巍趴在担架车上，还在解释。</p>
“有事没事你现在都得躺着……现在你不是什么元帅，而是个伤号！”</p>
在李巍面前如此说话的，自然也只有肯帕了。</p>
李巍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他还真没办法在肯帕面前再装什么威风，充什么老大。</p>
“那家伙来的时候我没在……”肯帕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你们就这么跑出来的，这种假传消息的手法，实在是太老套了。”</p>
李巍听完了后半句才明白肯帕在说哪件事，不禁苦笑，“我就是知道那人有问题才要跟他出来的。”</p>
“什么？”肯帕讶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是想……”</p>
“换了是你，你会不来吗？”李巍却反问道。</p>
“如果是我，我当然来。可是……”肯帕顿了顿，摇头道：“你的身份和我不同，你不应该冒这种险。”</p>
“或许你说得对……”</p>
李巍不再反驳什么，而只是稍稍侧了侧身子，尽力地扭过头，在星空中寻找着方才那颗被他注视了很久的星星。</p>
心里有很重要的事却不能对身旁的人明言，这种寂寞和矛盾的感觉，李巍不是第一次尝试，但这一次却觉得格外憋闷。</p>
“老教宗他这三百多年，是怎么过来的……”</p>
李巍在合上眼之前如是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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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人回到舍馆里，七手八脚地将李巍和老三都抬去了医疗室。</p>
以提赛的舍馆里的条件，李巍和老三的伤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不过这整件事却关乎舍馆的安全，因此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负责舍馆安保的侍卫长便下令采用最高警戒——也即意味着舍馆里只许进，不许出，并且要进来也得通过严格的三重安检。</p>
到了医疗室里，李巍和老三分别被推进了两间相互独立的，并都配有营养槽的病房内。</p>
由于所受的只是外伤，只要在营养槽内修养恢复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因此，在把李巍全身上下扒了个精光，抬进营养槽内躺下后，大家便离开了。</p>
不过，李巍却把其中一人叫住了。被他叫住的，正是此前死活不愿意把自己的作战服脱下来给李巍穿的“老六”。</p>
其他人静悄悄地全走掉了，只留下“老六”低着头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头盔都没摘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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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巍翻身坐了起来，趴在营养槽的外缘——因为不用害怕浪费空间，因此这里的营养槽和泰拉扬号上的样式不同，并非是那种大号浴缸似的形状，而更像是在地面挖下的一个坑，或者说，更近似于一个小型泳池。</p>
“我说，你在这还戴头盔干嘛？”李巍似笑非笑地望着呆立不同的“老六”。</p>
没反应。</p>
“哎！我跟你说话呐！”李巍又挥了挥手。</p>
这次，只听到极其含混的，从头盔里出的一声“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