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一百零三章(2 / 2)

嫣桃见他看向虚空,也不知道他是喜是怒,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想他应该是在暗自得意,毕竟贾珂再招人喜欢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拜服在他的裤脚下。

嫣桃继续道:“可是他们怎么也不应该为了夸赞自己儿子的好,就贬低您。”

王怜花笑道:“他们怎么贬低我的?”

嫣桃道:“有的人假惺惺地说等爷回来了,就让戴管家多安慰安慰爷,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们家的孩子长得比您好看多了,懂得东西也比您多,一定能当好爷的贤内助。”

王怜花大笑道:“贤内助?就算是贾珂,也不敢对我说,要我当他的贤内助。他们也配说我是贾珂的贤内助?”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变得冰冷。

嫣桃听出他话中森冷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突然意识到,虽然王怜花看上去文文静静,满

脸秀气,但他并不像他的外貌一般温和可亲。

她太过害怕,以致于忘了纠正王怜花的话——他们是想要自己当贾珂的贤内助,而不是说王怜花是贾珂的贤内助。现在她满心都是后悔,也许她不应该因为一时好奇,想要看看王怜花知道有无数人盼着他早点死了,他们好接替他的位置,成为贾珂的枕边人,会是什么反应,便将这些事告诉王怜花,但是她没法后悔了,因为王怜花已经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嫣桃道:“还……还有人说他们家的孩子比您……嗯,比您家世清白,爷跟您在一起,从前‘云梦仙子’做的恶,都会算在爷的头上,到时候爷不知会平白添了多少仇家,现在有人劫走了您,其实才是帮了爷的大忙,当然了,他们不敢说的这样直白,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王怜花微笑道:“这话倒没错。”说着又摸了摸手上的指环。

嫣桃道:“当然了,这只是些小门小户的做派,还有些门第高的人家是去拜访荣国府了。我听桃儿姐姐——嗯,她是荣国府的人,爷小时候她就跟着爷了,后来爷给她赎了身,将她许配给了一家绸缎店的东家,但她有些小姐妹还在荣国府,消息就很灵通。桃儿姐姐说那些人很在意面子,倒没直说什么话,就是带着小辈去做客,然后向史老太君暗示,他们有意和爷结亲,但是……但是……嗯……”

王怜花皱眉道:”但是什么?“

嫣桃道:“桃儿姐姐说,她听荣国府的人说,史老太君提到您的事,说爷和您在一起,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再提这事了。又说这段时间家里接连发生坏事,她请了几个道士,在家里除了除晦气,赶了赶小鬼,总算发生了一两件好事。”

贾母这话虽然说的含糊,但是她话中的深意,有心人当然能听懂。她这句话显然是说,贾珂铁了心认定王怜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或者干脆是王怜花对贾珂做了什么手脚,因此她一请道士在家里赶了赶小鬼,王怜花就被人劫走,自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了。

王怜花开怀笑道:“原来她这样讨厌我呀,好极了,我倒真想见见她,看看她知道现在我是贾珂名正言顺的相公

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嫣桃心想:“那倒不难,圣旨下来以后,爷没有打发人去荣国府,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多半就是想要先和夫人你快活一会儿,等荣国府自己知道这件事,打发人过来问罪了,再去费心思应付荣国府。我看今天晚上荣国府就得叫您和爷过去了。”面上却露出极为乖巧的表情。

王怜花看向她,问道:“还有呢?”

嫣桃忙摇头道:“没有了,我知道的事,都告诉您了。”

王怜花微笑道:“很好,日后你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放进嫣桃手里,缓步走去大厅。

嫣桃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子,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含着泪让人找来戴冠笙,说道:“管家叔叔,这是夫人给我的赏钱。”

戴冠笙奇道:“夫人好端端的,给你赏钱做什么?”

嫣桃道:“我……我把前两天来那些家里做客的人的心思告诉夫人了。”

戴冠笙叹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嫣桃正义凛然道:“但是咱们也不能将这些事瞒着夫人啊。”

戴冠笙语重心长道:“谁要瞒了,但是咱们说这些事,得挑个爷在的时候说。夫人有多么爱吃醋,你又不是不知道,并且他武功好高,出手也很狠辣,连咱们爷都被他咬的惨叫连连,若是他听了这些事,一时气急,对咱们动手,你能挨得住吗?”

嫣桃想起春笙的尸体,低下头,乖乖认错道:“你说得对,我错了。”

戴冠笙道:“你以后不再犯错了才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只见账簿上面记录了七八条内容,分别是时间、收钱的人,给钱的人,事情,还有金额。他走到书桌前面,将账簿放在桌上,嫣桃拿起毛笔,在账簿上写下自己受贿的经过。

原来好几年前,贾珂见不少人来他家里做客,给下人丰厚赏钱,借机向下人打听他的私事,便定下了一条规矩,即下人不得将他的事告诉别人,更不得私下收外人的赏钱,如果这赏钱推脱不掉,便得去找管家,将银钱上交。如果有人将他的事情告诉别人,或者不将这赏钱上报,他便找人伢子发卖他们。

一来

贾珂素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二来贾珂给他们的月钱极为丰厚,三来众人也怕自己偷偷昧下这钱,遭人举报,丢了这饭碗,因此不到半个月,众人便已经养成习惯,戴冠笙更是随时随地的将这本账簿揣在怀里。

嫣桃趴在桌上写信,戴冠笙站在一旁,便见桌上摆着好几块玉料,一块玉料正对着椅子,想来王怜花刚刚雕刻的正是这块玉料。

这块玉料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下面是一块立方体,上面却是一个小圆球,这小圆球立在立方体中间,一面仍是圆的,略有些凹凸不平,另一面却已经雕刻出了细微的轮廓,瞧他容貌约莫十六七岁,眉梢眼角,尽是少年得意,嘴角边微露笑容,明明是死物,却让人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嫣桃写完这受贿的经过,将笔放下,也看见了这块玉料,呆了半晌,笑道:“夫人好厉害啊,这张脸真和爷的脸一模一样,并且明明还没有雕刻好,它的笑容就和爷的笑容一样,有一种让人忘记一切的魔力了。”

戴冠笙听了这话,忍不住向门外一看,见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并没有王怜花的身影,方松了口气,说道:“还好你这话没让夫人听见,不然你可惨了。”

嫣桃吐吐舌头,笑道:“瞧您说的,夫人有那么可怕吗?他又不是大老虎,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戴冠笙正色道:“夫人可不可怕我不知道,但是太夫人有多么可怕,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嫣桃一怔,重复道:“太夫人?”随即恍然大悟道:“哦,是夫人的母亲?”

戴冠笙道:“可不是,太夫人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不知道她当年是何等的狠辣无情。”

嫣桃笑道:“我单知道她好像骗了很多人的武功秘籍和积蓄什么的,所以爷小时候让人知道和夫人的关系了,就被人追杀,一路追到西泥国的兴州城了。”

戴冠笙道:“这种事是爷操心的,和我们太远,倒没什么,真正和咱们有关的,是另一些事。”

嫣桃好奇心起,催促道:“快说,快说。”

戴冠笙道:“太夫人年轻的时候情人众多,她往往看上一个男人,光把他抢到手还不够,如果那

人成亲了,她就逼迫那人杀死他的妻子儿女,如果那人没有成亲,她就逼迫那人杀死他的情人全家。我记忆最深的一桩惨案,就是‘七仙女’的事了。”

嫣桃道:“七仙女?”

戴冠笙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当时江湖上有七位女侠,号称‘七仙女’,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

嫣桃笑道:“有太夫人美吗?”

戴冠笙叹道:“她们虽然是美人,但是太夫人确是绝色美人,若论容貌,只怕她们连给太夫人提鞋都不配。”

嫣桃笑道:“这话我倒信,太夫人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那天我在院子里遇见她,她轻飘飘地看我一眼,我就觉得自己快要晕倒在地上了。”

戴冠笙道:“就是因为太夫人是这样的美人,所以这‘七仙女’中的‘落霞仙子’林落霞的丈夫——‘潇湘剑客’林朝英,一看见太夫人,就迷上了她,为了讨她欢心,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为她做。”

嫣桃道:“你刚刚说这是一桩惨案,莫非这位‘落霞仙子’被她的丈夫杀死了?”

戴冠笙道:“不错,当时林朝英将林落霞全家关在了砖窑里,将他们活活烧死了。”

嫣桃听了这话,吓得脸色刷白,身子簌簌发抖,呆了半晌,方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杀人就杀人了,何必……何必用这样可怕的法子呢?”

戴冠笙道:“据说林家的亲友曾经去找太夫人,问她为什么要对林家下此狠手,太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说我最近很想看看蒸肉是什么模样,谁想到他竟然真就这样做了呢。’”

嫣桃听得戴冠笙复述王云梦的话,顿时想起先前王云梦来这里时,和他们说过的几句话。那时她只觉得王云梦温柔斯文,吐气如兰,她虽然是个女人,也觉神魂飘荡,恨不得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这时她再想起王云梦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却只觉遍体生寒,仿佛看见了从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嫣桃道:“那……那后来呢,就没人管这件事了吗?”

戴冠笙叹气道:“想管这件事的人倒不少,但是你猜怎的,那些去找太夫人想要为林家报仇的林家亲友,竟然纷

纷拜服在了太夫人的魅力之下,太夫人要他们向东,他们不敢向西,要他们跪下来学狗叫,他们不敢学猫叫,早就把林家抛诸脑后了。听说后来太夫人玩腻了他们,命他们杀死林朝英后,便找了个新情人,让那个新情人将这些人统统杀死了。”

过了半晌,嫣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抓住戴冠笙的袖子,问道:“管家叔叔,夫人他不会和太夫人一样。”

戴冠笙见她被吓得魂不附体,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可不好说,我和夫人也没打过几次交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夫人既然有这样的母亲,那他绝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好在咱们爷还能降住他,只要有咱们爷在,他应该就不会拿咱们来取乐。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是希望你记得,以后你可千万别招惹夫人,尤其是别在咱们爷不在家的时候招惹夫人,不然,嘿嘿,即便是我,也没这信心能在夫人面前保下你。”

嫣桃连声道:“是,是,我以后在夫人面前,一定比咱们家的杰克船长还乖。”

这杰克船长是贾珂养的一条黑白相间的拂秣狗,除了这个名字,还有名字是“康国狷子”、“白雪狷儿”或者“花子”。这种狗性格聪慧,极为亲人,但是价格昂贵,在民间很少见到,多饲养于宫廷中,贾珂这只狗便是谢麟养的拂秣狗和三皇子养的拂秣狗生下的孩子,而谢鳞的拂秣狗则是皇帝养的拂秣狗生下的孩子。

戴冠笙笑道:“你若真像船长一样讨夫人喜欢,那倒高枕无忧了。刚刚夫人去大厅,船长围在他脚边,不让他走,他还去摸船长的下巴,哄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带着船长一起去的大厅。”

嫣桃笑道:“那可难了,谁见到船长,不夸它可爱啊。”

她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太夫人对家里的猫啊狗啊就很冷淡,看也不看它们一眼,夫人却对它们都挺好的,并且爷不在家,他也一如既往对它们挺好的,可见他这份好可不是在做戏。我想,夫人应该和太夫人不是一种人,至少不会说‘我最近很想看看蒸肉是什么模样’这种话。

何况春笙公公给爷泼了一盆脏水

,爷都气破了肚子,夫人想来只会更气,但是夫人就只是亲手杀死了春笙公公,可没有折磨他,没把他关进砖窑里,烧死他,或者把他扔进开水里,烫死他,再或者把他……”

戴冠笙又好笑,又好气,截住她的话,说道:“停,停,停,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夫人不喜欢折磨别人嘛,快别说了,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我可没兴趣知道。”

嫣桃吐了吐舌头,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几块玉料上,问道:“管家叔叔,夫人怎么会想到要雕玉像啊?”

戴冠笙嗯了一声,道:“夫人刚刚倒是随口和我提了一句,说是咱们爷送他一枚戒指,当作订婚信物,他也要送咱们爷一件订婚信物,他思来想去,总算想到了一样东西,虽然比珍贵,当然和这一对钻石指环没法比,但是比奇思妙想,却一点也不会输给这对钻石指环。然后就吩咐我打开库房,搬出来库房里的玉料,他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挑出了这三块来。

似乎夫人雕的玉像需要的玉料很特别,所以咱们库房里很多玉料都不能用,只有这三块能用,所以夫人还挺紧张的,先在别的玉料上试了试手,看看自己会不会雕刻坏了。”说着伸手一指后面的书架,道:“你看那里。”

嫣桃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书架的格子上立着一座玉像,轻风动衣,手持折扇,眉目含笑,虽然只有小半个手掌大小,但是眉目口鼻,神情风采,都和贾珂一模一样。

原来当时在双岭镇的拍卖会上上,王怜花一看见那“武林八美”放入水中,然后宽衣解带,载沉载浮,心中便浮现了一个念头:“我何不想办法学来这雕刻之法,然后雕刻一个贾珂出来,到时我要和贾珂亲热,他不顺从我,我便拿出玉像来挑动他,若是我和贾珂暂时不在一处,我也可以拿出这玉像来聊解相思。”

他想到这里,心痒难耐,当即装作模样地对贾珂道:“这‘武林八美’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咱们将它毁了,看那幕后主使会如何跳脚,如何?”

贾珂一听,深以为然,便假扮成花无缺,将那“武林八美”一一打碎,王怜花则趁机假扮成家丁,混在其中,等那“武林八美”的碎

片自高台上撤下来后,他便装着过去收拾碎片,实则借此机会将那些碎片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很快便弄明白了这些玉像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虽然早就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雕成,但他想给贾珂一个惊喜,因此前几天一直没有机会动手,今天贾珂去宫里,他得了空闲,一等贾珂离开,便命令戴冠笙打开库房,好供他挑选玉料,下手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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