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1 / 2)

 朱长龄笑道:“夫人当真受苦了。我一会儿就吩咐厨房, 中午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给你压压惊。”

朱夫人一笑,向那扇铁门瞧去。

这扇铁门十分厚重,料想门后那五人定在高声叫骂, 苦苦哀求, 但朱长龄和朱夫人站在铁门之前,什么也听不见, 只听得阵阵砸门声犹如拳头砸在棉絮上一般, 绵软无力地自门后传将出来。

朱夫人遗憾道:“可惜将他们关进去之前,咱们没先进去, 替真儿看武二弟、青婴侄女和璧儿一眼。”

朱长龄和朱夫人本来没将武夫人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早上, 朱长龄听说武夫人昨天和几个江湖人偷偷见过面, 心下起疑,抓来武夫人的亲信拷打逼问,方知武夫人要做什么。

朱长龄见武夫人如此不知好歹,恼怒之下,匆匆安排了这个圈套,将武夫人引进密室, 与丈夫女儿团聚。时间太过仓促,朱夫人自然没来得及去密室欣赏武烈、武青婴和卫璧凄惨的死相。

朱长龄“嗯”了一声,说道:“这是我的不是。我总担心武烈这小子还有一口气在,咱们进去早了,就没法看见他绝望到死的模样, 所以一直拖着没有进去。再等上十天,等里面这些人都死了,咱们再进去。”

两人说到此处, 转身要走,但一瞥眼间,就见门口站着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也不知何时过来的,门外寒风呼啸,他们却只穿一件单衫,似不觉寒冷,腰间系着几个鼓鼓的口袋,两只手握在一起,时不时被腰间的布袋挡在后面。

屋里光线昏暗,朱长龄和朱夫人都看不清这两个少年的面容,但见两双点漆般眼珠向他们瞧了过来,眼中微露笑意,似是在说:“你们做过什么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我们!”

朱长龄万料不到会有人跟到这里,一惊之下,强自镇定,拱手笑道:“两位小兄弟是何门高徒,可是有事要找朱某?”一面说话,一面缓步走上前去。

朱长龄向前走了几步,便瞧见这两个少年的面目,大愕之下,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贾大人,怎么是你!”

贾珂笑道:“朱掌门还记得我呢,真是难得。我这不是在地牢里待的太闷,就上来透透风么!”

朱长龄干笑一声,说道:“透风好!透风好!昨天下了一整晚的大雪,今天空气格外清新,贾大人是该上来透透风。”然后看向王怜花,挤出笑容,说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还要请教。”

王怜花一笑,说道:“你问我名字做什么?是担心到了阎王殿,阎王问你死在了谁的手上,你答不上来吗?”

他伸出右手,搭在朱长龄的左肩上,笑道:“若是如此,你实在不该问我,你这样的小角色,也配我亲自出手?”

话音一落,朱长龄就“啊”的叫了出来,声音凄惨之极。原来王怜花这么一抓,就捏碎了他的肩骨,这一下当真痛到心底,他不仅没忍住惨叫,还险些痛晕过去。

朱夫人吓一大跳,惨白着脸,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扶住朱长龄,但与王怜花目光相接,心中一阵恐惧,一阵惊慌,忍不住身子一抖,连着向后退了三步。

贾珂虽听别人说过王怜花如何在快活林中大开杀戒,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心中感触并不深刻,这时见王怜花一上来就捏碎朱长龄的肩骨,不由一怔,只觉王怜花比之从前,怕是要凶残了十倍。但是王怜花在他面前,却仍和从前一般温柔可爱,没有丝毫变化。

王怜花又是一笑,松开了手。

朱长龄剧痛之下,眼前发黑,浑身发软,足下几个踉跄,向后倒去,朱夫人上前两步,将他抱住,他这才勉强站稳。

朱长龄惨白着脸,强笑道:“我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这一抓,可是为贾大人出气?”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我这一下,若是在为贾珂出气,可就不是只动一下手指这么简单了。”

朱长龄本想顺着这话向贾珂赔罪,哪知王怜花却不是在为贾珂出气,不由一怔,陪笑道:“这应该是朱某与阁下第一次见面。不知朱某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阁下,引得阁下对朱某下此狠手?”

王怜花抬起他与贾珂相握的手,只一瞬便即放下,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能与贾珂这样牵着手吗?你明明已经看到我和贾珂手牵手站在你面前,还问我高姓大名,我心里生气,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多用了几分力气,这很奇怪吗?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我只是动了几下手指,就把你的肩骨捏碎了。”

然后叹了口气,悲天悯人地道:“朱掌门,这些密室虽然精巧,但你又不是鼹鼠,不必天天在地下玩。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勤加练武,将身上骨头练的硬一点。省得下次别人跟你打招呼,稍微热情一点,就将你的骨头捏碎了,你说是?”

朱长龄听王怜花这么说,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心下暗恨:“贾珂的眼睛是给眼屎糊住了么!放着天下那么多好儿郎不找,偏找了这样一个颠倒是非的泼皮无赖!他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来!”一咬牙,陪笑道:“原来是王公子!朱某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王公子来,确实该打,王公子莫怪!”

这句话一说完,王怜花就飞出一脚,正中他腰间。

这一脚快如闪电,朱长龄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然飞起,连带着身后的朱夫人也一起飞到半空。两人但觉耳旁风声呼啸,忽听得砰的两声巨响,夫妇俩身子落地,重重的撞在铁门上,竟将那扇铁门硬生生地撞了下来。

只听得哐当当一阵巨响,朱长龄和朱夫人躺在铁门上,顺着石阶滚了下去,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消失不见,唯有铁门横在石阶和门框之间,一晃一晃,仿佛一个跷跷板,上面流满了鲜血。

王怜花看向贾珂,脸上满是无辜之色,笑道:“他求我打他,我就照做了,我是不是很好?”

贾珂笑道:“当然啦,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孩子啦!我想亲一下我的好孩子。”

王怜花噗嗤一笑,凑过去吻住贾珂。

他们亲吻一会儿,除了朱长龄夫妇粗重的喘息声和痛苦的哀嚎声以外,再没听到其他动静,不禁大感稀奇。

王怜花侧头看向密室,说道:“难道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的人就已经死了?这究竟是用来关人的密室,还是用来杀人的密室啊!”

贾珂也很纳闷,说道:“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石阶之前,向里望去,只见石阶上几条长长的血印,一条小腿从转弯处伸了出来,正是朱长龄的腿。

他们走过铁门,顺着石阶走了下去,一转弯,就见朱长龄和朱夫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石阶上,全身鲜血淋漓,脸上也有被石阶擦伤的痕迹。

朱长龄瞧见他二人,忙道:“贾大人,王公子,朱某纵使有千错万错,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朱某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经不起这般折腾,两位就饶过朱某和夫人一命。”他受伤极重,说话时不免断断续续,虚弱无力。

贾珂笑道:“朱掌门,哥舒冰要你找个地方,把我关起来,你可是乖乖听从她的吩咐,把我关进地牢里了。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住了这么多天,那滋味究竟有多难受,你的好二弟和好侄女一定知道,这样还叫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

朱长龄干笑两声,说道:“贾大人,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啊!哥舒冰武功太高,您都不是她的对手 ,何况是我了?换作二十年前,哥舒冰武功再高,我也不会害怕,但现在不行了,我有妻子,有女儿,还有这么多弟子,我若是得罪了哥舒冰,哥舒冰不仅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他们。

我迫不得已,只能听从哥舒冰的吩咐做事。但我心里其实一直向着您的,我还想着,我得设法避开哥舒冰的耳目,将您救出去呢。”

王怜花听到这话,向朱长龄瞥了一眼,笑道:“朱掌门,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姓柴?”

朱长龄一怔,虽不明白王怜花为何这么说,但知贾珂和柴玉关颇有仇怨,自己万万不能与柴玉关扯上关系,忙道:“我家亲戚虽然不少,倒没有姓柴的亲戚。”

王怜花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便不再理睬朱长龄,牵着贾珂的手,越过朱长龄和朱夫人的身子,继续向下走去。

两人走完台阶,只见地上躺着八具尸骸,乃武烈、武夫人、那道人、张夫人、那眇目男子、那眇目女子,还有两具森森白骨。

那眇目男子的脑袋中间凹陷,血肉模糊,已经辨认不出五官来,显是给那道人的八角狼牙锤砸成了这副模样。

那眇目女子的双臂齐肩断裂,伤处光滑整齐,应是给张夫人那一对虎头戒刀切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