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第三十二章(2 / 2)

那紫衣少女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算卦只要别人的名字,不用人家的生辰八字。你平时跟年轻姑娘搭讪,都是用这一招吗?要我说啊,这一招可真是老掉牙了,这世上竟然有姑娘吃你这一招,也是不容易。不过我可不吃你这一招,再见了,聪明的陆小凤。”

她说到最后,转身又要离开。

陆小凤也没有出手拦她,只是微笑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不会现在就走。”

那紫衣少女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陆小凤,咯咯笑道:“那你对自己还真是有自信,认为天底下的女人,见到了你,都会被你迷得舍不得离开。”

陆小凤微笑道:“我从来不觉得我有这样的魅力,这只是我的一个忠告。因为你只要再走几步,我就立马喊人了。”

那紫衣少女道:“喊人?喊谁?”

陆小凤微笑道:“喊官兵。”

那紫衣少女瞪圆了眼睛,说道:“你把官兵喊来做什么?你要找他们抓谁?不会是我!”

陆小凤微笑道:“不错,就是你。”

那紫衣少女脸上露出气愤之色,说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陆小凤笑道:“谁叫你欠债不还呢。我这个债主,找别人向你讨债,那是天经地义,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紫衣少女扮了个鬼脸,说道:“陆小凤,真有你的!我不过是不肯把我的名字说给你听,你就这样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我真要怀疑,你在江湖上的那些红颜知己,是不是都是被你用死缠烂打这一招追来的了。”

陆小凤微笑着看着那紫衣少女,一句也不反驳,仿佛耳朵突然聋了一般,洋洋然浑不在意。

那紫衣少女伸了伸舌头,脸上满是不情愿,说道:“我姓朱,朱红色的朱,叫作饰霓。头饰的饰,霓虹的霓。”

陆小凤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也不觉意外,说道:“朱姑娘——”

朱饰霓小嘴一扁,说道:“别叫我朱姑娘。我虽然姓朱,但我自小就被我父母抛弃了,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我必须跟着我的亲生父亲姓朱,我十几年前就改姓了。我认识的人,都叫我霓姑娘,你也这样叫我。”

陆小凤听到朱饰霓的话,登时想起了何沅君。

她和朱饰霓一样,都是自小就被父母抛弃,今天他一共遇到了三个奇奇怪怪,心里藏着很多秘密的人,怎么其中两个都是自小就被父母抛弃了,这也太巧合了。

不过其时弃养女婴这件事并不少见,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生了好几个孩子,实在喂不饱这么多张嘴,很多人都抛弃了女儿,留下了儿子。这样自小被亲生父母遗弃的事情,陆小凤从前都听说过好几回了,因此陆小凤只是有些惊讶,两个少女竟然是同样的经历,便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陆小凤笑了笑,改口道:“霓姑娘。”

朱饰霓看着他,问道:“怎么?”

陆小凤道:“其实你是唐玉的同伙。”

朱饰霓“啊”的一声惊呼,忿忿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同伙!”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有他这本事,我还会这么穷吗?”从怀中取出一个半旧的钱袋,钱袋里放着小半袋碎银子,她将钱袋从怀里取了出来,碎银子互相撞在一起,发出清脆之极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悦耳。

朱饰霓忿忿地道:“你自己瞧瞧,我若是他的同伙,有本事混进皇宫行刺,我哪里还会吝啬银钱,这钱袋都已经这么旧了,我还舍不得换成新的!还有我的衣服,你看我这件衣服是不是太宽松了?

这根本不是我自己的衣服,是别人的衣服,我根本买不起桃馨坊的衣服,这件衣服,我就足足穿了三年了。第一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我年纪太小个头太矮,衣服根本撑不起来,只能自己把衣袖裤脚通通缝起来。现在能把衣服撑起来了,但是衣服也已经旧了,衣服上磨出了两个洞,都是我自己补的。”

朱饰霓说到这里,将钱袋放进怀里,又取出一只木盒,盒盖打开,里面放着小半盒胭脂,大概是时间太久了,胭脂的颜色看上去颇为陈旧,木盒的盖子光可鉴人,显然是用的时间太久,手指已经把木头打磨得十分光滑。

朱饰霓道:“我这盒胭脂,买来已经大半年了,这盒胭脂放的时间太久,已经不好用了,可我不想把钱花在这上面,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没有去买新的。”然后拿出一把檀木梳子,上面镶嵌了几颗珍珠,看颜色已经上了年头。

朱饰霓道:“我这把梳子就更了不起了。这是我三年前拿到的梳子,现在梳子上的这些珍珠,变黄的变黄,甚至还有一个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没有多余的钱买新梳子,谁愿意把这些破烂带在身上!”说罢,狠狠地瞪了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他也看不出来,朱饰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她确实怀里放着很多已经过时的旧物,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谁会随身携带这些旧物。

陆小凤道:“这么说来,你不是唐玉的同伙了?”

朱饰霓道:“我当然不是!”

陆小凤道:“那你认识唐玉吗?”

朱饰霓伸手一指旁边的榜文,笑道:“我现在不就认得了吗?”

陆小凤见她不敢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笑道:“看来你认识唐玉。你认识唐玉,和唐玉一起出现在兴州城,最关键的是,你刚刚瞧见那些官兵会搜你的身,就出来和我演戏,好让那些官兵不搜你的身。霓姑娘,你怀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么害怕被那些官兵看见?难不成是唐玉杀人的时候用的暗器?”

朱饰霓听了这话,不再嬉皮笑脸,气道:“不是!不是!你说得通通不是!”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好,我向你承认,我确实认识唐玉,也不算是认识他,不过是我来兴州城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他,跟他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兴州城,我就和他再也没有来往了。今天看了这张悬赏他的榜文,我才知道他叫唐玉。”

陆小凤不置可否地道:“既然你不是唐玉的同伙,那些官兵正在找唐玉和他的同伙,你怀里的东西和唐玉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如此害怕被官兵见到?”

朱饰霓脸上露出迟疑之色,看了陆小凤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怀里的东西也不是和唐玉没有关系,我……我……其实……我怀里有一样东西,是我从唐玉的怀里偷走的。”说到最后,脸上一红,神情十分尴尬。

陆小凤根本没有在意,朱饰霓是一个小偷,从唐玉怀里偷走了东西。

他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朱饰霓别过头去,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就凭你威胁我吗?我已经回答了你好几个问题了,这个问题,我才不要回答呢。”

陆小凤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不喜欢威胁别人,但是威胁这中事,我还是做得来的。如果你不回答我这些问题,那我——”

朱饰霓忿忿地道:“——就喊官兵过来,是不是?”

陆小凤笑了,说道:“不错。”

朱饰霓“呸”了一声,说道:“陆小凤,你一个大男人,只会威胁我这样的年轻女孩,你好意思吗!换做是我,我才不会这样欺负人家呢!”

陆小凤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饰霓见他这副模样,又“哼”了一声,说道:“他身上带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样东西都很小。我压根儿不认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是唐家人,还奇怪他干吗要把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带在身上。

这些东西奇奇怪怪的,我又不知道怎么用它们,就没拿这些东西,而是找了个机会,把他怀里的那些银票,全都偷偷拿走了。我和他分开以后,才发现那几张银票的中间,放着两封书信。”

陆小凤的眼睛里又发出了光,说道:“书信是谁写给谁的?”

朱饰霓扁了扁嘴,满脸不以为意,说道:“这两封信都是西泥国的皇太妃在很久以前写给外面的野男人的,信纸都已经泛黄了。可惜收信的人的名字被人用墨汁涂掉了,也不知是唐玉做的,还是别人做的,信上的落款倒是十分清楚,写的都是‘秋水姊’。皇太妃不是叫李秋水么,这两封信肯定是她写给别人的。”

陆小凤听了这话,不由一怔。

在听说这件事和李秋水有关系以后,他就发现,这件事,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离奇。

陆小凤道:“这两封信上都写了什么?”

朱饰霓道:“第一封信是李秋水写给自己的一个情人的,她说宫里的密道已经修好了,往后他再来找自己,便可以沿着这条密道去找她,不必再偷偷摸摸见面了。然后末尾写了密道的入口,如何沿着密道来到她的床下。”

陆小凤听了这话,不由一惊,万没想到宫里竟然还有这中直接通向宫外的密道,说道:“唐玉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进的皇宫?”

朱饰霓道:“这我怎会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到了兴州城以后,就和他分开了。你若是好奇,不妨自己去问他。不过官府抓住他以后,大概会直接把他送去大牢,那你也没有办法去问他了。这是你自己运气不好,怪我也没有用。”

陆小凤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去责怪朱饰霓。

陆小凤沉思着,又道:“第二封信写的是什么?”

朱饰霓道:“第二封信勉强也算是一封情书,只是第一封信的语气又亲热,又甜蜜,第二封信就不客气多了。不过要我说啊,第二封信可比第一封信有趣多了。李秋水在信里说,老皇帝得了重病,没有几天可活了,我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和你在一起的销魂滋味了,真是想念的紧。

如今我儿子身边正缺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你来做这个护卫,到时咱俩天天都可以见面。上次你没能做的事情,这次我准许你做了。总之说了好多露骨的话,提到了好多他们从前一起做过的事情。

我自己推测,这封信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美少年,至少比李秋水小了三十岁,李秋水在信里几次抱怨这人是不是身边的年轻女孩太多,把她给忘在脑后了,语气一会儿幽怨,一会儿妒恨。真不知道唐玉是从哪里弄来了这样的信。若是给西泥国的皇帝看见了,我真担心他会气得晕倒在地,说不定再也爬不起来了。哈哈,真好玩!”

陆小凤听到最后,忍不住向旁边的榜文瞧了一眼,唐玉的画像旁边,就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的画像,榜文上只提到这老人姓李,其他事情一概不提。

难道这个老人,就是第二封信的主人,那个比李秋水小了三十多岁的美少年?

朱饰霓察觉到陆小凤的目光,说道:“你可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否就是第二封信的主人。我本来就是为了唐玉怀里那几张银票,才悄悄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把那几张银票和这两封信拿出来的。这两封信,我看是看过了,但是哪敢向唐玉询问这两封信是给谁写的,他又为什么要把这两封信带在身上。

反正我和唐玉分开的时候,他还没有察觉不对,后来他就算察觉了,也找不到我了。我怀里有这两封信,若是给那些官兵瞧见了,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万一他们把我当成李秋水和别人生的孙子,然后把我带走,那我真的比窦娥还要冤枉了。”

陆小凤道:“这两封信现在还在你的怀里?给我瞧上一眼,可以么。”

朱饰霓道:“我若是说不可以,你会不会把官兵叫过来?”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好像会。”

朱饰霓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陆小凤,咱们事先说好,我把这两封信给你看,你看过以后,就让我离开。我和唐玉就这么一点交集,你再问我些有的没的,我若是不知道,也只能胡说八道一通来糊弄你了。”

陆小凤笑道:“那我就先不看这两封信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朱饰霓道:“你要问我什么?问!我已经想好怎么胡说八道了。”

陆小凤道:“你和唐玉是什么时候来的兴州城?”

朱饰霓想了想,说道:“加上今天,得有十天了。”

陆小凤道:“你到了兴州城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唐玉了?”

朱饰霓笑道:“当然没有,我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好骗你的?不过我若是真的见到了他,定会远远躲开的,毕竟我拿了他几张银票和这两封信,他见到了我,定会把这些东西都拿走,说不定还会把我扭送去官府。”

陆小凤点了点头,又道:“你和唐玉在路上是怎么遇到的?”

朱饰霓听了这话,脸上微露气恼之色,说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觉得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兴州城这样热闹,我在人群中走一走,就能赚到很多钱了。

但我身上没钱,雇不起马车,只能自己走来兴州城,路上遇到了一个红裙子的姑娘,长得又漂亮,又清纯,笑起来还有酒窝,我一见到她,就被她迷住了,主动上前跟她搭讪,问她能不能和她一起走。我以为这个红裙子的姑娘是她,哪想到是他,如果我先前没有上当,就不会这样生气,说不定连他放在怀里的东西都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