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超假回到团里
回到连里,他上连部销假。张卓问他,“家里的事都办完了?”梁山说:“嗯。”他看了看连长指导员,“我这次超假时间太长了,你们看怎么处分吧?”张卓说:“你先写份检查吧。”刘海问他,“怎么超这么长时间?”梁山叹了一口气说:“我妈不行。我一提要走她就哭,弟弟妹妹也跟着哭,弄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是家里的老大,看着那个样子我也不能扔下就走呀。”几个连里领导都挺同情梁山。张卓说:“你回来先跟卫生员张玉春住一块吧,住在排里不合适。处不处分,能不能去6连上任都得团里说了算。”梁山明白。他把行李搬到张玉春住的地方。张玉春问他,“你回去看见你爸了吗?”梁山说:“还好,到家时还没咽气,可是已经不能说话了。”张玉春说:“能见面就好。”梁山说:“这次回去我谁家都没去,没有心情,你们别怪我。”张玉春说:“怪啥,你都应该告诉我们家里一声,让他们去帮帮忙。”梁山说:“来不及了。又修墓,又开追悼会,我一个人都忙懵了。”张玉春说:“节哀吧。”
梁山没有写检查,他写了一份请求报告。请求团里根据他超假三个月的错误,以及造成的影响,免去他的排长职务。报告写完了,他就上团组织股了。在组织股他把报告交给了郝股长,又说了一会话,他就出来上刘干事那。他跟刘干事唠了唠家里的事,又告诉他自己给团里写了请求免职的报告。然后又上赵杰那,赵杰问他,“你爸的事都处理好了?”梁山说:“处理完了。安排的挺好。开了追悼会,在烈士陵园修的墓。”赵杰说:“那还挺好。”梁山又告诉他自己给团里写了免职报告。赵杰一听就火了,“净扯淡。写什么免职报告,回来了就去上任呗。”梁山说:“我超假时间太长了。”赵杰说:“那不是家里有事吗?我去跟他们说说。”梁山急忙拦住赵杰,“参谋长,你别去找了。我听郝股长说,团长政委都过问好几次了。这事挺严重的,你别费心了,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一个小排长,干个一年半载的还能提。”赵杰听梁山这么一说,也就没再坚持。
回到连里,他把给团里写免职报告的事,跟连长指导员说了,连长说:“为什么要写免职报告啊,让他们给个处分不就行了吗。”指导员说:“团长政委问了好几次了,看样子是有些生气了。”梁山说:“免就免吧,再干个一年二年的还能提。”
团里还没有处理意见,在连里呆着也尴尬。梁山跟指导员打了声招呼就去6连了。他穿着王大爷给他的羊皮袄,到汽车连找了个顺路车。他到6连找到张红,俩人在宿舍里。张红问:“大叔过世了?”梁山说:“我到家的第二天就走了。”张红说:“家里都安排好了?”梁山说:“怎么安排呀?我妈不让我走,非要把我调回去。”张红说:“有希望吗?”梁山说:“哪那么容易。我现在提干了,往回调得通过组织部门。”张红说:“你超假这么长时间,团里怎么处理,你还能上6连吗?”梁山说:“不知道怎么处理。我给团里写了报告。”张红从自己的柳条包里拿出一条织好的毛衣。张红说:“你穿上看看合不合适?”梁山一看是自己给张红买的毛线织的毛衣,“不是说了给你的吗?你给我织干什么?”张红说:“我总在连部呆着不用。还是你穿吧?”梁山坚持不穿,张红坚持让他穿,俩人争执起来。其实梁山想,万一自己要是回佳木斯了,也好给张红留个纪念。张红想,梁山家里本来挺困难的,她怎么好意思穿呢。再说她也怕梁山真的走了,有这件毛衣在,梁山也有个念想。推来推去梁山说:“你留下吧。重新织,给你自己织。我现在还戴孝呢,不能穿这个颜色的。”张红一想也对,梁山现在不能穿大红大绿的。张红说:“先放我这吧。”梁山跟张红上连部去看马文山。一进门,马文山看见梁山就过去跟他握手,他很沉重的握着梁山的手。“老人过世了?”梁山点了点头。马文山拉着梁山坐下,“家里的事办的怎么样?”梁山说:“难。我妈妈和弟弟妹妹都不让我回来,家里没个男人撑着难哪。”马文山说:“是,那可不是。”梁山说:“我一提要走妈妈就哭,一提走就哭,一拖再拖就超假了。”马文山问:“团里什么意见,能不能来上任呀?”梁山说:“我看够呛。团长政委问了好几次,看来他们是生气了。”马文山说:“超假了,给个处分得了,还能咋地?”梁山说:“我给团里写了报告,请求免职。”马文山说:“你傻呀?免什么职?处分一下完了。免职太重了。我找团里,让你快点来上任。”梁山说:“谢谢你指导员,你别找了,报告都交上去了,等着吧。”坐了一会,梁山说要上16连去看看岳洪涛,马文山说:“我给你套个爬犁吧?”梁山说:“不用了。给我找匹马吧。”张红说:“你会骑马吗?”梁山说:“早学会了。”马文山说:“那行。张红你给梁山借个大衣去。”梁山说:“我有。王大爷给我的羊皮袄在张红那呢。”梁山说:“指导员,这匹马借我用几天吧,我要上几个连去看看。”马文山说:“行,别伤着饿着就行。到时候你就骑回3连去,我派人去取。”梁山说:“谢谢,谢谢指导员!”马文山说:“谢啥,你是我们连二排排长吗。”张红笑了,梁山也笑了,可他的笑有点勉强。
梁山骑着一匹白马,走了一个小时到了16连。16连现在建设的可了不得。一排排红砖瓦房整齐的排列,一条条沙石路摆在那横平竖直经纬分明,一趟趟挺拔的白杨站在道路两旁。生活区,办公区,作业区分得清清楚楚,分布合理有序。兵团人就是这样,不干拉倒,干就干好。岳洪涛问他,“怎么骑马来了?”梁山说:“指导员要派爬犁送我我没让。这样方便,从你这走我还想去4连。”他让岳洪涛找人把马喂喂。然后跟岳洪涛进屋了。岳洪涛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梁山问:“谁给你打的电话?”岳洪涛说:“指导员和张红都来电话了,让我好好招待你。”梁山脱下羊皮袄,漏出左胳膊上的黑纱。岳洪涛说:“老人走了?”梁山说:“走了。还好我回去第二天才咽气。”岳洪涛说:“行了,走了也好,省得遭罪啦。”梁山说:“是。”岳洪涛说:“来吧,连里就是打场了,没啥事。咱俩边吃边聊。”梁山坐下,岳洪涛问梁山:“喝点不?”梁山说:“不喝了。”岳洪涛知道梁山的心情,也就没再劝。岳洪涛问:“怎么超了那么长的假?”梁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自从爸爸去世以后,梁山第一次流泪。“你知道我是家里的老大。爸爸去世了,家里就剩妈妈领着弟弟妹妹,得多难呀?我一提要回团,妈妈就哭,一提走就哭。弟弟妹妹们也跟着哭,亲属和邻居都劝我回佳木斯,弄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岳洪涛说:“真的挺难。再说你本来就不该下乡,你们那批毕业生都分配了。能回去吗?”梁山说:“太难。现在我归组织部门管,调回去多难哪。”梁山简单的吃了点饭,就吃不下去了。梁山说:“我现在特别矛盾,不回去家里难,妈妈难。回去我又心不甘,白瞎我在兵团这些年打下的基础了,再说我也舍不得这里的事业和你们这些战友。”岳洪涛说:“是啊,走了真可惜了。”他突然想起,“你超假的事怎么处理了?”梁山说:“还没处理呢。我打了免职报告。”岳洪涛说:“打什么免职报告,请求个处分就完了呗。你太年轻,做事太欠考虑。就做个检讨,怎么处分让他们弄去。你一提免职,团里是免你还是不免你。想给你别的处分都没法办了。你呀,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岳洪涛把梁山好顿埋怨。梁山听岳洪涛一说,也觉得自己给团里打免职报告,是把自己给套住了。团里有心放他一马,自己要求免职倒让上边不好办了。
告别了岳洪涛,梁山又骑马来到4连。他来到王大爷家。见到梁山王大爷就问:“听说你又回家了?”梁山说:“啊。”王大爷看见梁山戴着黑纱,“你爸走了?”梁山说:“走了。”王大爷问:“怎么骑马来的?”梁山说:“我回来了也没事,出来走走。上6连和16连了。骑马方便,一个人啥时候这都行。我在6连借的马,骑马还能多走几个连队。”王大爷说:“那马用不用喂喂?”梁山说:“不用。刚才在16连喂了,一会我给它饮点水就行了。”爷俩唠到下午要吃晚饭了,大爷不让梁山走,梁山坚持要回去,“我得回去,连里团里有事找我该找不着了。”梁山骑马回到3连,把马放进马号,又嘱咐饲养员好好给喂喂。他吃过晚饭后,来到连部。连部只有白凌云在,他问她:“团里有信吗?”白凌云说:“没有。你上那去了?”梁山说:“上6连,16连,4连转了一圈。”白凌云问:“还要上哪?”梁山说:“我想上14连去看看。”白凌云说:“想张秋雨啦?”梁山说:“瞎说什么?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大草甸子,想。那是我到班里,第一次带领全班出去执行任务,而且还受到嘉奖。再说,张秋雨真是个挺豪爽的人。”白凌云说:“还不是想张秋雨了。”梁山说:“想了。你跟她不也是好朋友吗?”白凌云说:“那当然是了。”梁山说:“你在她面前没少说我吧?”白凌云说:“没说你的坏话,全是夸你的。”梁山说:“谁知道背后骂没骂我?”白凌云说:“太小气。”说着她拿起电话要了14连,“喂,你好!我找张秋雨。”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喂,哪位?”白凌云说:“我,白凌云。”张秋雨说:“你这么晚了,打电话干啥?”白凌云说:“有人想你了。”张秋雨问:“谁呀?”白凌云说:“梁山。”张秋雨说:“他回来了,在吗?”白凌云把电话递给梁山,梁山接过电话,“副连长你好!”张秋雨说:“你好!在家呆这么长时间?”梁山说:“不说了。我明天去看你。”张秋雨说:“好啊,你明天来,我跟你去凿冰窟窿打鱼。你怎么来?我派车接你呀?”梁山说:“不用。我骑马去。”张秋雨说:“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