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一回,过了许久才回到暗渠中,冲着守约点头道:“我去检查了一下,几处关键位置他都没有画错,这地图暂时可信。”
守约此时已经对着地图研究了半晌,达奚所在的地宫位于庄园的正下方,也是生产玉石机关的工坊所在,潜入地宫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往上方的庄园,一条则是从暗渠这里过去,想要不惊动守卫,已经是不可能了。
守约俯身给弩机上弦,他的第一枪必须留给那天的那个黑袍人,在狭小的地宫中,动静更小,可以连发的弩机比狙击枪更适合,花木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守约压着波轮·凯斯,她从腰后摸出了一副机关镣铐,锁住了他的双手。
镣铐释放出一股微弱的电流,能够瘫痪大多数机关物,同时让人提不起力气,花木兰检查了一下他的机关手臂,确认失去了动力,才让守约看好他。两人离开暗渠,沿着一条狭窄的台阶走上去,前方有一扇雕浮着沙海玄蛇的机关门挡住了道路,在图纸上,通过这扇机关门,就是前往地宫的通道,而其他方向,则是另几间密室,暗道和庄园提水的暗渠。
花木兰和守约一左一右贴在机关门两侧,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波轮·凯斯站在门前,他背着手,别人也看不见他身后的镣铐。
随着一声沉重的机关开启声,门后的守卫举着弩戒备地看着缓缓拉开的机关门,直到们后面显露出波轮·凯斯的身影,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招呼道:“波轮先生。”
此时贴着门,一道弩箭飞射而出,贯穿了一人的咽喉。
花木兰的身影扑出,手中短剑准确的从肋骨之间刺穿了另一人的心脏,机关门后,是整个地宫的前门,这座修建在沙海之中的地宫,依托着唤沙师的魔道力量,几乎可以和地上的庄园占地相比,整个地宫高逾二十尺,空间宽阔犹如宫殿一般,他们从暗渠中爬上来,通过机关门,正好进入宫门殿前宽阔的宫道。
此时宫道上堆放了许多捆扎好的篷布,与他们曾在货栈中看到的如出一辙,十几名守卫正在戒备,他们一看到把手机关门的两人倒下,便发出了第一声警告,并且开始集结,准备一举擒拿入侵者。
“什么人?”
喝问是在提醒其他地方的守卫,这些守卫甚至有人披了盔甲,肃杀之意十足,他们手中都是自河洛藩镇走私的机关弩,一部分身着机关甲,另一部分则也披着皮甲,当看到花木兰从机关门后走出来,为首的守卫双眼微眯,冷笑道:“原来是个娘儿们!”
但话音未落,他们便从花木兰身上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手中的弩机扣动,至少八支弩箭立刻从六个方向射出,但花木兰早已将重剑举在身前,宽阔的剑刃稍稍一抡,便如盾牌一般将箭矢挡下,弩机可以连发,同时守卫中还有十数架弩没有击法,这是为了保持批次火力。
但守约已经从花木兰身后闪出,手中弩箭有节奏的扣动。
嘣!嘣!嘣!嘣!
弓弦颤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就如同心跳一般,规律,每次响起,对面的守卫中就有一人应声倒下。
这些商队守卫终究不是精锐军人,在守约的射杀下还是慌乱了,剩余的弩箭都抬手朝着守约射去,但被他就地一个翻滚,尽数躲开,而就在这耽误的片刻,花木兰已经举剑冲到了他们身前。
“杀!”这些马贼,猎人们组成的守卫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雪亮的弯刀刹那间耀亮了阴暗的地宫。
花木兰重剑向前横斩,沉重的剑刃带着她矫健的身躯,势如破竹的劈开一片,机关甲在重剑面前犹如一张薄纸,大片的鲜血沿着重剑挥斩的痕迹飞溅出来,同时轻剑甩出,锋刃割开了一片身体,将前方的身影犹如草剃一般割倒。
花木兰顺势挥斩,将一人拦腰截断……
而远方的一声弦动,又让一个抬起弩箭想要偷袭的守卫应声倒地。
花木兰神情微动,挥舞重剑更加猛烈了,就像一段疯狂燃烧的燎原烈焰一般,侵略似火,她不在利用手中的中间躲避和格挡那些暗剑,因为有守约在背后为她一一将暗算者点名。
此时她已经冲入了阵中,弯刀劈砍向花木兰,但重剑挥出,却能挡住她面前的一切空隙,但弯刀劈在重剑之上时,犹如排山倒海袭来的巨力,会让他们的攻击被完全架开。
而在那一瞬间,失守的空门,因为进攻出现的漏洞,伴随着花木兰顺势斩出,更快的一剑,让他们来不及听到武器破风声,身体就已经被斩开,从那喝杀声出口,到花木兰面前的人死去一片,不过数息。
她脚步随着剑刃移动,留下了一片被斩断,分离的肢体,一地的尸体。
而守约的弩,依旧配合着花木兰的节奏响起,他没有花木兰那么恐怖的侵略感和压迫感,但非常的稳定。机关上弦,扣动扳机,守约这一套动作,并不显得快,而且射箭之势也没有多少花俏,然而……弦声响起,弩箭会准确地刺穿一人的咽喉。
伴随着重剑挥舞的窒息感和耳边咄咄的中箭声,十几名守卫已经死了大半,但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前来支援,但渐渐无人再敢上前。
他们堵着地宫的前门,环绕成一个圈子,阻挡在花木兰前面,却又不靠近她剑刃挥舞的范围内。
花木兰托着剑蓄势,一种越发沉凝的压迫感朝着前方的众人袭去,此时的一众守卫想要七手八脚的扣动弩机,却见重剑之上流淌的沉重之气,犹如一面墙壁,阻挡了所有正面的箭矢。
伴随花木兰一声厉喝,转身,屈膝,挥剑,强大的气势斩出一道剑气,以完全超乎众人想象的力量,平静斩开了前方沿路所有的身体,兵器,无数残肢断臂飞溅而起,与剑气一起击破了大门。
重剑挥舞,苍破斩击破了沉重的地宫机关大门,撕开面前的所有阻拦。
这一刻,她身后的守约抬起狙击枪,向地宫内看去。
地宫内是一个巨大的宫阙,两边的十二排大柱支撑起了穹顶,整个空间大到足可以装下三四个货仓。穹顶上有燃烧火盆用阳遂汇聚光线照下,让里面毫不黑暗,地宫的一半摆放着许多造型奇特的机械,大多是金属制作的,充满了海都的精致和冰冷,一些像是机关师的黑袍人躲在那些机械后面。而在地宫的更深处,还有闪着红光熔炉与沉闷的机关重槌敲击声……
但这些整齐,充满着力量感的机关工坊已经不能吸引守约的注意,他的目光死死的黏在了地宫中央的一个身影上!
在守约的狙击镜里,达奚身影是如此熟悉,他的身形挺拔,肩膀宽阔,并非寻常商人那副大腹便便的摸样,头颅剃得很干净,暴露出稍显黝黑的头皮,光亮的甚至没有发茬,让云中的风沙都无法在头皮上滞留。
达奚的年龄莫约有四五十岁了,但此刻他看起来仿佛年轻了二十年,眼中洋溢着一种强烈的野心。
此刻,他站在地宫的穹顶,双手放在胸前,仿佛世界尽在掌握之中。他看似毫无防备,但守约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因为达奚的姿势开始松弛,实则整个人已经绷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起。
今夜达奚没有穿那身黑袍,却穿着云中的传统服饰,一身宽敞的白袍敞开衣襟。
守约眼前,似乎出现了两天前的那一幕,就是这个高大的身影,席卷了黄沙,化为一只粗壮的手臂勒住了老爹的咽喉。
而就在老爹被高高举起处决的时候,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笑容,在生死关头,他的眼中却依旧浮现对守约的关心,仿佛在说——孩子!那不是你的错。
守约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火盆照下的光束,在黑暗中撕破了一道道口子,骤然打开的地宫大门,引起了空气的流动,形成了向地宫呼啸而去的大风,就在守约聚精会神的透过目镜观察的刹那,他发现达奚的身前,因风吹动而摇曳的火盆,引起明暗交错的光线,突然有了一丝不自然的扭曲,形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透明轮廓。
这一丝不自然一闪而逝,仿佛就像守约幻觉一样。
他的瞳孔收缩得如同针尖那样细小,呼吸也顿时放缓了。
那里有人!
有一个真正可以融入空气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