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醉生楼

十六、

严零雨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但却没有半点睡意,她料定今晚必然有人找她。

夜,静悄悄地。

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打更的人已经敲了三遍更,窗外并没有异常,她多么喜欢这样宁静的夜晚,然而此刻却是期盼屋外能够有点动静。

“看来今夜是不会有人出现了。”严零雨心里略有点失望。

此刻,她已是睡意全无,身为江南严家的大小姐,几时遇到这样心烦的事情。这几个月来,她一直踩在钢丝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把这一路的遭遇想了一个遍,直到想到祁月的时候,她的心里才稍稍的安定了少许。

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总给人带来温暖,仿佛在寒冬,漫漫地长路里突然看到的一盏火光。

她让他跟着自己,在同德客栈住下,却被谢绝了,但他也承诺不会离她很远。

想到他的承诺,严零雨的心里有一丝暖意,不知不觉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他此刻在干吗呢?”严零雨发现自己突然有点关心对方,一直以来除了家人,她还真没有想起自己关心过谁。

突然,窗外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是老鼠爬过的响声。

严零雨立马竖起了耳朵,心里一阵欣喜,心说:你到底是来了。

对方没有选择立马进屋,而是反复来回,在确定屋内没有动静之后,他轻轻地撬开门,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突然一把短剑指着脖子。

灯光亮起,严零雨惊道:“是你?”

出乎意料,来者竟然是柳如悔,柳如悔嘘一声,说道:“请跟我来。”

他们来到郊外,柳如悔问道:“你可找到祁月。”

严零雨点点头,没想到柳如悔却是比她还惊喜,说道:“实在太好了。”

严零雨说道:“虽然找到了祁月,可他并不知道家父的下落,也无从着手。”

柳如悔说道:“在下就是为这事而来,据在下寻觅多日,发现令尊的失踪跟醉生楼有密切的关系。”

严零雨冷冷地说道:“既已如此,阁下为何会将这个消息透漏给本姑娘。”

柳如悔说道:“那醉生楼表面上看来不过是烟花之地,实则却是马家庄在黄石镇的分舵,组织之严密,已非在下力能所及,何况马阅已尚在黄石镇,他素来与在下作对。虽然不能拿在下怎么样,可在下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严零雨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话。

柳如悔却继续说道:“此事,除了祁月,尚无第二个人能解决此事。”

严零雨说道:“可是我凭什么相信阁下。”

柳如悔正色地说道:“以路依依的名义起誓,若是在下说了半句谎话,便不得好死。”

过了片刻,严零雨说道:“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当下,严零雨便将醉生楼的情况细细的了解一边,却发现醉生楼也是神秘的很,除了知道它在黄石镇,它有多少规模,内中有多少高手,柳如悔也是全无所知。

可这个消息却是珍贵无比,至少她知道了严迨的下落。

她恨不得飞快地跑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祁月。

十七、

严零雨一身乔装,这装束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只见她留着长长的胡须,一对又浓又黑的眉毛,这长相配着她娇小的身材,实在好笑。

尽管好笑,可是连她自己也不认得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

她打算凭着这幅容貌去醉生楼打探一下消息,然而却是连醉生楼的大门都没有进去。

好端端的烟花之地竟然也不做生意了,而且更加令人生疑的是,还改了营生,只批发酒水,也不对外开放了。

从这些行为看来,只怕这醉生楼也早已经发现了严零雨的动静。

它比以往更加谨慎了。

可越是如此,严零雨便越是相信了柳如悔的话。

“这醉生楼一定有猫腻。”严零雨心里想道,既然不能明着进去,那就夜晚偷偷地潜入进去。

她在边上的茶楼静坐了一个下午,发现醉生楼并没有多人来往,截至她要离开的时候,醉生楼总共接待过了五波人,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五波人都是进去而没有离开。

她觉得事有蹊跷,正打算离开,却见到一个醉汉离了歪斜往她这个桌子靠过来。

严零雨皱了眉头,她最讨厌喝醉的男人,一身酒臭味。

突然,她又笑了。指着醉汉说道:“你呀……你。”

祁月一阵发呆,苦笑着说:“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自信这个装扮连他自己都不能分辨,何况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

严零雨笑道:“你的妆容并没有破绽。”

祁月又是一阵发呆,却听见严零雨轻轻地说道:“不过,我认得你的眼睛。”

祁月叹了叹口气说道:“严姑娘这识人的本事,在下当真是好好学学才是。”

严零雨嘘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叫我姑娘啊,现在得叫我祁公子。”

她真是怕祁月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祁月压低了声音,说道:“祁公子,你这静坐了半天了,不知道有什么意外的发现没。”

严零雨摇摇头。

祁月故意大声地说道:“难得见到祁公子,不如在此大醉一翻。”

严零雨说道:“难得兄台如此雅兴,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祁月吩咐店小二上酒上菜,却见店小二微微颤颤地端上酒菜,祁月有意无意瞟了店小二一眼,对方似乎更加紧张了,连说话也磕磕巴巴的,道:“客官,请……请慢用。”

严零雨觉得好生奇怪,正要对着祁月说这事。

却被祁月打断,说道:“祁公子,这也是我们黄石镇上难得的好酒了。来,干了。”

说完一饮而尽,见到祁月并无大碍,严零雨也放心了少许,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她只感觉到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再抬头看了祁月一眼,只见对方也是摇摇晃晃的。她再也支撑不住了,便轰的一声倒在酒桌下,眼神迷离之际,严零雨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前几日被她救下的曲若卿。

迷迷糊糊中,只听见曲若卿说道:“饶尔等奸诈是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其他人也发出哄堂大笑。

十八、

严零雨醒来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密室,借着微弱的灯火,她发现祁月也被绑在不远处,她试着去叫唤祁月,却发现对方依旧沉睡着。

祁月的呼吸均匀而有力,说明对方并无大碍,严零雨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铁栅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吱吱响声,曲若卿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那么骄傲,与初识见面时的那种柔弱简直是判若两人,她走到严零雨的跟前,绕了两圈,嗲声嗲气地说道:“果然是好胚子,真是我见犹怜。”

严零雨对她的举动有说不出的恶心,冷冷地说道:“曲若卿,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将我等抓起来。”

曲若卿哟了一声,轻佻地说道:“严大小姐,还真急了,奴家可是为了你好啊。”

严零雨闷哼了一声,说道:“那日,若不是本姑娘相救,你早被疾风剑抓走了,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作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举。”

曲若卿一阵狂笑,轻蔑地说道:“疾风剑,就他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严零雨冷冷地说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曲若卿用那双水弯弯的大眼睛盯着严零雨,吃吃而笑,说道:“我就是欢喜你这么严肃的样子。”

严零雨又感觉自己吃了一堆苍蝇,冷冷地说道:“现在可以说重点了吗?抓我俩是何居心?”

曲若卿又一阵吃吃地发笑,说道:“你急什么,稍后你就会知道。”

说完,移步到祁月跟前,说道:“祁大侠,就别装着入睡了。看看这美好的世间,多看一眼是一眼。”

祁月眨了眨眼睛,说道:“看来你很喜欢给别人安排命运。”

曲若卿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在祁月耳边轻轻地说道:“别人的命运却是安排不了,但祁大侠的命运,奴家却是可以安排的。”

祁月一副毫无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在下的命运,连在下自己都不在意,姑娘又何必那么上心呢?”

曲若卿竟轻轻地咬着祁月的耳朵,吐气如兰,说道:“奴家怎能不放在心上呢,奴家时刻惦记着你,深怕你死在别人的手里。”

祁月看了看曲若卿,说道:“你我萍水相逢,姑娘何必在意呢?”

曲若卿突然话锋一转,冷笑着说道:“你就装吧,我今日一定要取你项上人头,来祭奠我的情郎。”

她这么一说,还真是让祁月一下子傻了眼,不解地问道:“你的情郎?”

曲若卿冷冷地说道:“祁大侠可识得杨柳岸?”

祁月说道:“看来你是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曲若卿冷冷地说道:“既然你能杀你的朋友,那么今日我也要让你死在你朋友的手里。”

她回到严零雨跟前说道:“去杀了他,我便告诉你父亲的下落。”

严零雨咬着牙说道:“家父果然在你这个魔女手上。”

曲若卿笑着说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是要令尊,还是这个男人,自己看着办。”

说完,狂笑不止,飘然而去。

十九、

严零雨这一生并没有经历过这么残酷的选择,她内心的挣扎可想而知,她用着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祁月。

没想到祁月竟然笑了。

这是多么温暖的笑容,可自己还能见到这笑容吗?严零雨心里没有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凄然地说道:“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祁月笑了笑,说道:“也不能全往坏处想,你不是已经知道令尊的着落了,不是吗?”

严零雨说道:“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这并不是我的期望。”

她的眼里带着一丝绝望,绝望而悲怆,时间在无情的流逝,直到严零雨看到那张她再也不想看到的脸,曲若卿出现在她的面前。

曲若卿像看着蝼蚁般的看着严零雨,漠然地说道:“严大小姐,可曾考虑好?”

看着曲若卿这可恶的样子,严零雨突然觉得一阵热心涌上了心头,大叫一声:“取刀来。”

曲若卿心里一阵欣喜,只道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便命令下人取了一把匕首。

她给严零雨松了绑,并解开了穴道。

严零雨踉踉跄跄走到祁月的跟前,她刚被推宫过血,功力并未恢复,突然用剑指着曲若卿说道:“放着家父不救是为不孝,对着朋友下手则为不义,如此不孝不义的人又岂能苟活于人世。”

说罢,举起匕首正要自裁。

曲若卿早已防着她了,用了石子击落了严零雨的匕首,冷冷地说道:“你想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祁月说道:“严姑娘,你就动手吧。你就算自杀了,她也不会放过我的。况且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这个魔女手上要好。”

曲若卿笑吟吟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是明白人,严大小姐,动手吧。你若不动手,令尊大人只怕也会没命的。”

严零雨一阵颤抖,曲若卿从地上捡起了匕首递到她手里。

突然,祁月叫道:“慢着。”

曲若卿转过身对着祁月说道:“只怕你的意见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吧。”

祁月说道:“你一直口口声声说严老爷子在你手里,以此来要挟严姑娘,至少让我们见一见严老爷子,不然我等怎么相信你的话是真是假。”

曲若卿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会欺骗你们。”

严零雨说道:“是不是欺骗,见了家父自然分晓。”

曲若卿说道:“来人,把严迨带上来。”

严零雨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是自己的父亲,那个江南第一家的严迨,早已没有往日的精神矍铄,连日来的非人遭遇让他看来疲惫不堪,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她叫了一声:“爹爹。”

严迨吃力地抬着眼皮,看着严零雨,虚弱地说道:“女儿……”

却再次昏厥了过去,严零雨正要上前探视,却被曲若卿挡了住去路,说道:“严大小姐,令尊并不碍事,我看你还是先做你该做的事情。”

严零雨眼里喷着怒火,突然感觉自己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从自己的经脉流入。

她用手一挥,曲若卿竟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她回头一看,祁月不知道什么已经离开绑住他的柱子。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绕到了严迨的边上,挥手便是击倒了两个挟持严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