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骆时行蹲在原地, 此时那个人站在溪边似乎往周围看了看,嘴里嘀咕了两句什么,还提起地笼观察了一下。

骆时行的心提了起来, 微微转头往左右看了看, 发现周围居然没有趁手的石块!

刚才他削的竹竿经过跟大鱼的搏斗已经废了, 尖锐的头部几乎已经折断, 他手边趁手的武器就是镰刀。

他观察了一圈之后就有些遗憾, 如果有趁手的东西, 比如板砖什么的, 或许他还能给程敬微小小报个仇。

别说程敬微现在已经在痊愈,若当时没有他跟魏思温的阻拦, 此时此刻程敬微可能已经被踩瘸了!

可惜手边武器不称手,不管是镰刀还是竹竿他用的都不是那么顺手,最顺手的永远是石头,当然如果有板砖那就更好了!

只是这个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周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骆时行手里紧紧握着镰刀蹲在草木从里, 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把鱼给彻底弄死洗干净了,要不然此时此刻他可能就要因为一条鱼而暴露自己的方位。

那人皱着眉头又回头看了几眼,愣是没有看到草丛里躲着一个人, 然后拎着那个破烂的地笼仔仔细细看了看之后就走了,走的时候甚至没忘记把地笼拿走!

骆时行:……

这就过分了,虽然那个地笼已经不能用, 但上面好多篾条是完整的,拆下来说不定还能重新再组装一下。

程敬微劈这些篾条也不容易!

骆时行在冲出去照他后脑勺来一杆子和忍一忍之间来回徘徊,还没等他下定决心

结果他刚一起身就看到刚刚那个身影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而这一次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两个人一照面就都愣了一下, 一个没想到对面会杀个回马枪, 一个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等等……那是人吗?

为什么头上会有两只猫耳朵?

就在对面一脸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骆时行已经干脆利落的跳起来,直接窜到男人的身侧,拎着竹竿就抽向了对方的膝弯。

但凡没有练过下盘基本功的,被人大力抽膝弯都要踉跄一下,而且那里被抽中之后也会很痛,不管怎么说都能为他争取时间。

更何况骆时行动手十分干脆,对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喊了一声,紧接着跪倒在了那里。

骆时行面不改色,并没有收手,又用竹竿抽了他后背一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

哪怕力气不如成年男人大,在用尽全力,甚至跳起来利用了重力的情况下,男人也没抗住这一竿,被抽到之后直接趴在了地上。

对方扑街之后,骆时行没有冒然过去。

虽然电视上经常会表演把人打倒之后用脚踩着人不让对方起来,但想要做到那个地步要么自身力气大,要么自身体重足够。

骆时行这种情况反而不能那么做,因为对方用力起身可能都会掀翻他。

稳妥起见,他抽出了镰刀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刀刃对着那人的脖子,刚想说什么又有点犯愁——他到了这里之后都没跟当地人交流过,压根就没想过要学语言,现在就算想交流也没办法交流。

不能交流又不能放对方起来,骆时行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只是对方的反应让骆时行很意外,趴下了之后居然没起来!

骆时行瞪圆了眼睛,怎么着,这还带碰瓷的吗?

他自己的力道自己很清楚,不可能这两下就把对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骆时行警惕地看着对方,手中的镰刀又握紧了一点。

而那人趴在地上,脸朝下,小臂竖起双手抱拳前后晃了晃,似乎在拜什么一样,同时嘴里还大声喊了几句话。

只可惜,骆时行他……听不懂。

骆时行拎着镰刀,犹豫了一下,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做好准备,若是对方要起来他要么继续用竹竿抽,要么就直接动用镰刀。

只是一直等他退到河边,对方却一直没有改变过姿势,趴在那里一边行拜礼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骆时行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当然他还没有忘记他的鱼,所以在离开的时候他还路过了放鱼的位置,微微弯下身体把鱼提了起来,抱着它开始往后退。

一直到他隐藏到草丛里面,又退了一段,确定对方还在地上趴着之后,他才找地方藏了起来。

跑是不能跑的,这破地方他也跑不起来,再加上他本来就腿短,不可能跑得过对方,尤其是他还抱着一条鱼。

什么?扔掉鱼?

他好不容易才抓的鱼!头可断,血可流,鱼不能丢!

骆时行抱着他的鱼,忍受着鱼腥味躲在一个小坑里,这个坑因为有草木比较高的缘故,把他遮挡的更加严实了一些,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对方又喊了两句什么,声音很大,在山谷中回荡了许久。

骆时行虽然不知道对方喊的是什么,但他通过语音语调判断对方说的好像一直都是一句话,或者一个词。

他努力记住了这句话怎么说,准备回去问问程敬微或者魏思温。

而那个人在得不到回应之后,犹豫了一会慢慢的起身冲着四周张望了一下,骆时行心中有些紧张,好在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藏在这里,在看不到之后,他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些都是骆时行通过草木的缝隙看到的,在确定对方走了之后,骆时行才猫猫祟祟从坑里爬出来,转头带着他的装备往回飞奔。

当然就算要回去也不能走直线,万一对方是诈他的怎么办?

所以他提着竹竿抱着鱼打算绕一圈再回去,这样万一对方再杀个回马枪发现了他,他还能带着对方绕绕圈子,免得被对方摸到他们老家。

他这一圈绕的不小,一路上都十分警惕,一直在认真观察生怕再窜出来一个人,当然也担心鱼腥味会引来别的动物。

或许他的运气真的不错,这一路上除了已经很熟悉的菜花蛇之类的东西,别的都没遇到。

而这种警惕也给他带来了不少收获——他在路过一片植物的时候隐隐闻到了比较特殊的味道。

有点辣又不那么浓郁,跟辣椒完全不同。

骆时行耸动着小鼻子,寻找着这股味道的来源。

他可没忘记之前程敬微说这里有食茱萸的事情,现在花椒有了,生姜有了,如果再配上食茱萸的话,鱼腥味就不是很大的问题。

而且这些调料滋味足够,那么就算盐少一点也没关系。

骆时行抱着鱼一路十分艰难的找到了香味的来源,那是隐藏在草木之中零星的几棵比较特殊的树。

那些树上挂着圆圆的绿豆一般大小的紫黑色果实,并且叶片也是绿色之中隐隐透着一点红色。

骆时行抬手避开食茱萸上面的刺摘下一颗果实嗅了嗅,一股苦辣的味道直冲鼻腔,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叶片和果实上都隐隐看到一些小虫生长,那应该是没毒的吧?

他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那颗果实,顿时口腔之内弥漫着苦辣的味道。

这个味道并不能让人愉快,一瞬间骆时行都有点怀疑这东西要怎么做调味料。

辣味是有的,但苦味怎么去啊?

他有些怀疑人生的将手里的果实扔掉,然后又摘了一片叶子尝了尝。

相比起果实,叶子的辣味没那么浓郁,但也没有特别浓的苦味,似乎更适合用来做调料的样子。

可是在记载之中,难道不是果实才是调味料的主体吗?

骆时行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觉得古人肯定有特殊的处理方式,只不过是他不知道。

于是他干脆也不在这里纠结,摘了一部分果实顺便薅了一把叶子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幸好他记路和辨认方向的本事都还不错,刚才就算绕远也没绕太偏,此时分辨一下方向总是还能回去的,就是回去的时间长了点。

等他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他们的院子里面多了一个人,程敬微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在跟那人说话。

骆时行视力不错,很快就分辨出来坐在程敬微身边的应该是魏思温。

实际上不用分辨也能猜出来,若是来的别人,程敬微不会这么平和。

而程敬微也是最早发现骆时行的,他在看到骆时行跑回来的造型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魏思温顺着程敬微的目光也扭头看,然后也愣在了那里。

要知道那条鱼的长度比骆时行的身高也就短个四十来厘米,骆时行抱着它还需要把头给露出来看路,这就有了一种那条鱼的尾巴几乎拖到地上的视觉效果。

再加上鱼皮比较光滑,骆时行身上还背着几个芭蕉叶做的包裹,感觉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仿佛挂满了各种零零碎碎,然后还在费力的抱着一条大鱼。

此时他的脑袋上还带着虎头帽,简直像是出去打猎,然后带回了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猎物的幼猫!

程敬微最先回过神来抄起拐杖就打算过去接骆时行。

好在魏思温还算靠谱,按住他说道:“我去。”

然后他就过去从骆时行手里接过了那条鱼,他提着骆时行穿在鱼鳃的那根草打量了一下鱼,甚至还掂了掂忍不住一脸震惊:“你这是怎么弄到的?”

骆时行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看着魏思温笑道:“用竹竿戳来的!魏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魏思温沉默了一瞬才回答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想提醒你们小心一点。”

本来他主要是想来看看这俩孩子过的怎么样的,毕竟把这么两个未成年扔在山里但凡靠谱一点的大人都会心里不安。

可是魏思温之前一直腾不出手来,好不容易有个休沐日就想赶紧过来看看这俩孩子过的怎么样,顺便估算了一下这两个人的食物储备,就又带了一点干菜过来。

这点干菜还是他省吃俭用才剩下来的,再多的他也真的分不出来。

结果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先惊讶了一把,原本山林之间荒废的竹屋看上去比之前有人气了一些,外表应该是已经用水清理过,显得没那么破旧。

而且外面还围了半圈篱笆,看上去还有半圈没有做完。

屋外和屋内都有火塘,甚至屋外还有一些新编出来的竹席,上面放置着正在晒干的笋片、花椒以及生姜。

他来的时候没看到骆时行还惊讶了一下,问了以后才知道那孩子出去照吃的了,而程敬微则十分有主人相的上来就给他盛了一份田螺汤。

田螺汤是放在竹筒里的,竹筒经过简单的加工算不上多么漂亮却也干净整洁,里面的热汤也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出香味。

这股香味让魏思温没能拒绝,他接过来就喝了一口,而后舒适的眯了眯眼睛。

这几乎没什么咸味的汤因为有花椒和生姜的帮助显得意外的美味,河鲜本身的滋味也全部融入了汤里,更是鲜的人忍不住再三回味。

正如骆时行所说,田螺再小也是肉啊。

魏思温也同样好久没吃过肉了,这碗田螺汤简直鲜的他险些把舌头给咽下去,汤里甚至还有一些鲜笋,味道也很不错,丰富了这碗汤的层次感,让汤显得更加爽口了一些。

魏思温这一碗汤喝的酣畅淋漓,只是喝完之后就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他想过来照顾一下这两个孩子,结果没想到来了之后先喝了人家一碗汤。

这碗汤用料十足,估计这俩孩子弄出来也不那么容易。

同时他也忍不住感慨,这俩孩子的适应力真的很强,尤其是在程敬微嘴里,这些东西都是骆时行找来的,一瞬间魏思温几乎要对骆时行刮目相看。

这孩子长得漂亮娇气,看上去并不像是能够适应这里生存的样子。

想当初在流放的路上,骆时行已经让他惊讶了一下,现在对方身上那股坚韧更让他意外。

这样的孩子就像田间的野草,只要有一点点养分就能成长的很好。

他还详细问了一下情况,在得知骆时行能寻找到这些东西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时候,不由得惊讶说道:“这孩子读过不少书啊。”

程敬微当时也点头:“他很聪明,记住了很多。”

读过就忘那么读了也没什么用,能够记住,并且还能随时学以致用,这才是最难得的点。

魏思温听后心中十分可惜,骆宾王当初说他儿子是神童,他还没放心上,如今看来,真的是神童。

这么一个神童,如今却没有办法继续读书,他怎么会不可惜?

然而就算他心中可惜也不能说,骆时行就算读书也不会有更好的前程,反而可能因为读多了书却无法做官而心中苦闷,倒不如顺其自然。

就在他们两个谈论的时候,骆时行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条超大的鱼。

魏思温再次确定,这么一个人,你把他扔到哪里恐怕都能活的很好。

他都已经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人家俩孩子现在连鱼都吃上了,魏翁心里苦,但魏翁不能说。

骆时行见到他却很高兴,挽着袖子说道:“魏翁来的正好,今天抓了条鱼,我给您露一手,不过您说的让我们小心是怎么了?”

魏思温回过神来帮骆时行把鱼提到火塘旁边说道:“之前欺负山君的那人,就是你砸晕的那个,他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你们两个躲进了山里,正在找你们,他们对这里更加熟悉一点,你们最近最好不要再四下走动,若是碰上了怕是要吃亏。”

程敬微听后不置可否,他们需要食物需要很多东西,房子周围的确也有资源,但是不够。

若是骆时行不敢出去,也没读过那些书的话,此时他们两个要么饿肚子,要么就是程敬微冒着腿出问题的风险去找吃的。

不管怎么说,以目前他们的食物储备来说,让他们在屋子里呆着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没有反驳魏思温,骆时行经常出去的确需要小心一些,之后他会让骆时行别跑那么远,换成他出去找些吃的回来。

结果让他和魏思温都没想到的是,骆时行袖子一挽很淡定说道:“哦,这个啊,我已经遇到过他了,并且还抽了他一顿。”

魏思温手一抖差点把鱼给扔出去,他十分担心地看着骆时行,上下打量半晌才问道:“怎么回事?”

程敬微也一脸关心的看着他,骆时行只好挠挠头——挠在了虎头帽上,然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魏思温在听说他们两个人还做了个地笼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他开始认真思索,是他过的太差,还是这俩孩子太强。

就这生存能力,别说两个孩子,就算是两个大人都不一定能达到啊!

程敬微行动不便,但是人家手工厉害,篱笆地笼样样来得,骆时行就更可以了,这么小的孩子,天天跑那么远打水不说,每次出门都能找回来一些能吃能用的。

可惜魏思温不知道外挂是什么东西,否则肯定要下定论:这俩孩子开挂了。

当然实际上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比起被人发现的可能,骆时行似乎更生气对方拿走了他的地笼,听那语气如果对方下次还来,他一定要再把对方砸晕一次一样。

魏思温十分心累:“避一避,他家在当地也算有些势力,跟县令似乎也有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只是不太亲近,县令也不喜欢他才放你们一马,但如果真的起冲突,县令也不会保你的。”

骆时行有些怏怏不乐,虽然他抽了对方一顿,但并没有过瘾!

而且这个人对他和程敬微而言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谁会愿意自己的生活里藏着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

猫猫不开心,猫猫连鱼都不想做了!

程敬微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行了,魏翁说的有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骆时行一抬头就看到程敬微避着魏思温无声对他说了句:“交给我。”

骆时行很机灵的没有问出口,虽然他也很想知道程敬微打算怎么做,但此时此刻的确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好时候。

他也没觉得程敬微实在敷衍他,对方应该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腿差点被踩断了啊,这能忍吗?

所以骆时行只能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点点头说道:“好吧。”

魏思温十分欣慰的也摸了摸猫头,顺便捏了捏老虎帽上的耳朵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们长大再说。”

骆时行皱了皱鼻子,如果真等十年那也太长时间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这样啦,哦,对了,我抽他的时候,他没有还手,还喊了几句奇怪的话。”

魏思温听后这才愣了一下:“没还手?”

问完之后他才察觉出问题,也是啊,对方好歹是个成年人,骆时行还是个孩子,真的面对面打起来,这小家伙必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只不过因为骆时行当初那一石块太干脆利索,就给了他一种这个人打不过骆时行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