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李显和韦妃并肩而立,面前站着一个从丽春台赶来的太监,用毫无抑扬的平静语调重述着武则天的话:“皇帝说,皇太子若连女儿都教不好,如何做一国储君?如今把永泰公主送来,请皇太子殿下好生管教,如果不能令陛下满意,皇帝就亲自出面教女儿。”!
太监说罢,把拂尘一扬,转身就走。
“公公且慢!”
韦妃突然醒过神来,急忙追上去,陪着笑脸道:“请问公公,圣人对重润和延基是如何处置的?”
那太监瞟了她一眼,淡淡答道:“已然杖毙!”
韦妃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那个太监出殿而去,面如死灰。李重润是她的亲生儿子,永泰公主李仙惠是她的亲生女儿,如
李显愣愣地站了半晌,突然失声道:“重润啊!我的儿!”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韦妃一把抓住欲奔出大殿的李显,颤抖着声音问道:“郎君去哪里?”
李显啜泣道:“我······我去向母皇求情,求情······”
韦妃道:“你没听到,重润……已经被杖毙吗?”说到这里,韦妃也是泪流满面。
李显脸色惨淡地道:“听到了,可仙惠还活着,母皇叫我管教,我如何管教,我要去向母皇求情……”
韦妃咬着牙·泪眼模道:“你还不明白么?武延基和重润都被杖毙了,母皇什么心意你还不明白?”
李显身子一震,骇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韦妃·吼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正怀着身孕,她才十七岁啊,她…···”
韦妃突然像疯了似的哭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当然,虎毒还不食子,你道我就愿意送了女儿性命?可虎毒不食子,人心毒于虎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所醒悟,赶紧捂住了嘴巴,这宫里的宫娥、太监都是皇帝派来的·谁知道其中有多少耳目。
韦妃压低了声音,流着泪对李显道:“郎君,你以为若是可能,我不想救下自己的女儿?没用的,母皇心硬如铁,她已有所决断的事,岂容他人更改?你去,救不下女儿,只能连你也葬送了!”
韦妃嘶声道:“郎君·妾身没有那么狠的心,那是妾身的亲生骨肉啊!可妾也没有办法呀!”韦妃说着,软倒在地·抱着李显的大腿哀哀痛哭起来,李显怔立半晌,也像一堆软泥似的瘫在地上。
永泰公主不但受到惩治·而且还逼着她的父母亲自下令,这是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庭院里,永泰公主被按倒在地,太监抡起大杖开始行刑了,直到一杖重重地打在臀上,永泰公主才醒悟过来,这是真的·这竟然是真的!
永泰公主嘶声大呼起来:“阿爹、阿娘,女儿错了!女儿该死!可女儿腹中已经有了孩子啊·求阿爹阿娘替女儿向祖母求个情,只要能让女儿把孩子生下来,只求让女儿先把孩子生下来,阿爹、阿娘···…”
“啪!啪!啪!”太监们抡起大杖,一杖一杖地打在永泰公主的身上,打得她皮开肉绽,更让她惊恐的是,腹中一阵阵绞痛,李仙惠又痛又怕,竟然急晕过去。
大殿上,李显夫妇瘫软在地,韦妃紧紧咬着牙关,手指已经掐进了李显的手臂里,嘴角慢慢沁出一丝鲜血。李显紧紧抱着头,痛苦不堪,浑身发抖,可是殿外施刑的声音和女儿的惨呼依旧如魔音穿脑般传进他的耳朵。
当同情永泰公主的宫娥把她已然晕厥的消息送进来后,李显像疯了似的跳起来,嘶吼道:“我要去见母皇,如果要死,就让我死吧!我要去见母皇!”李显疯狂地推开流泪阻拦的韦妃,向丽春台拼命跑去。
当武延基和李重润变成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后,武则天胸中的戾气稍稍轻了些,李显连滚带爬,号啕大哭地冲进丽春殿,然后一步一磕头,爬到武则天面前,额前滴血,把头在金砖地上磕得砰砰直响,哀嚎着为他的女儿乞命。
怒意稍去的武则天在堪堪赶到的张易之为之说情的情况下,这才开恩赦免李仙惠的死罪。李显大喜若狂,从丽春台到东宫,一路上的宫娥太监、侍卫武士眼看着这位大周太子披头散发、额头鲜血淋漓,像个疯子似的跑过来又跑过去。
武延基血淋淋的尸体被送回了魏王府,一直病疴沉重、缠绵病榻的武承嗣惊闻噩耗,慌忙叫人搀了他出来,一眼瞧见儿子的尸体,心口顿时一痛,大叫一声,一口鲜血便“噗”地喷了出去。
李显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东宫,李仙惠昏厥在地上,身下一汪鲜血还在汩汩地流出,李显大惊失色,他踉跄着扑去,一把抱住昏迷的女儿,凄惨地哭叫起来:“快来人呐,救命啊,我儿小产啦!来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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