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怎么浑身是血？伤到哪了，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赵花花一见到他俩灰头土脸，浑身是血，吓了一跳，边围着他俩转边询问着。见他俩不回答，赵花花急了，吼道：“你俩要急死我是不是？说！伤到哪了？”

大宝看了眼王武，低声答道：“我们没什么事，这些血不是我们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花花长松一口气，这才想起什么，对他俩身后看了眼，问道：“对了，老黄跟小宝了？怎么还不见他俩回来？难道跟你们分开走了？”

得到的自然是低头与沉默，还有王武冷冽的悲愤与大宝的泪水。

其实赵花花心头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如今看他俩的神色，希望破灭。紧咬牙关，浑身轻颤，连音调都流露出极为浓烈的暗淡：“说话！”

“小宝下落不明，老黄……”大宝偷瞄了眼赵花花，见其双拳紧握，手臂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强撑。赶紧低头：“老黄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赵花花浑身一颤，向后倒去。

“花花姐……”

“队长……”

旁边的人早有准备，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这一扶，赵花花反而有了点力气，推开众人，强行站稳，满目悲愤的指着九龙镇吼道：“集合队伍，给我打进去，一定要救出小宝，抢回老黄的遗体。”

“等一下，都等一下！”众人纷纷应和着要行动，老姜却边叫喊着边将赵花花拉到山顶边缘，指着灯火如星的九龙镇，沉声问道：“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你觉得能打进去么？”

此时的九龙镇到处都是举着火把或者打着手电筒巡视的人，连关卡都看的异常清晰，简直将九龙镇包圆了，用屁股都能想到那是如何的高度戒备。这个时候，别说小宝还下落不明，就算小宝真被鬼子抓住，就凭他们这十几个人想要用武力强行救出小宝，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队长，我们不怕死！”

“对！队长，下命令吧，就是死，也要救出小宝，抢回老黄的遗体。”

“队长，下命令吧。”

身边的人纷纷请战，让老姜勃然大怒的转身怒视众人，喝道：“都给老子闭嘴，添什么乱。”

见众人都不说话，老姜语气一软，道：“毫无意义地不怕死和自寻死路是有区别的，前者是莽夫，后者是蠢货。”说着，他又劝赵花花：“花花，还是给队伍留点种子吧，你也不希望队伍在你手上没了不是？”

见赵花花扭头看过来，眼神有些犹豫，老姜赶紧补充道：“牺牲小我，成全打我！这是我们一惯的传统。老黄不就是这么想着，才自愿殿后牺牲的么？你要现在这么冲动的去进攻九龙镇，老黄岂不是白牺牲了，要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得气的跳起来再死一次？”

赵花花微微点了下头，看着山下，沉默不语。

足足过了三分钟，赵花花赫然转身，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大宝身上，语气居然出奇的平稳：“大宝，一直是由你跟镇上的同志单线联系的，现在，你去跟他们传达一下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小宝，将他平安的带回来。至于老黄，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将他的尸骨带回来，如果实在不行，就另想办法吧……每一个同志都是抗日的火种，异常宝贵。已经失去了一个英勇无畏的好同志，不能再有损失……好了，老姜，你来集合队伍回家，我去后边找点东西，你们谁也别跟来。”

说完，她转身向后山走去。可她那平稳到让人心酸的语气，那荒诞而简单的借口，那强制镇定的无力，无不显示此时此刻她内心的痛苦被悲愤，只是她不好在手下面前流露出来而已。

十几分钟后，赵花花回来了，不见丝毫异样，只是那通红的眼眶和眼角的泪痕，哪怕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也清晰可见。

在回去的路上，王武找老姜打听，才知道赵花花为何会如此伤感。

赵花花的老爹是大土匪，膝下就赵花花这么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明里反对她闹革命，暗地里却没命的支持，老黄就是被她老爹派来保护她的第一批好汉。前几年，赵花花的老爹病逝，手下人马闹分裂，大部分都投奔了赵花花，使得九龙镇游击中队一下子膨胀到三百多人枪，超过县大队，达到顶峰。

然而，大浪淘沙！死的死，逃的逃，加上几次抽调骨干支援独立团，几经波折，如今，九龙镇游击中队里，她老爹的手下就剩下老姜、老黄、老田三人……老黄是赵花花的保镖，跟着赵花花出生入死近十年，忠心耿耿；老姜是队伍里唯一的医生，别人受伤后就得看他的手段；老田是大厨，要是有歹心，一包老鼠药就能让整支队伍完蛋，都位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能出其不意定人生死的重要职责，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

人心都是肉长的！跟随自己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管死的是哪一位，赵花花必然伤心。

听完这些，王武对老黄就更加敬佩。

凌晨三点左右，回到驻地。

王武没有一点睡意，坐在门槛上，眼神空洞的抬头看着月亮，脑子里却浮现出老黄牺牲时那种对生死无谓的平静眼神和淡然笑容……在隔壁，赵花花正准备连夜审问那个俘虏。

“小武哥，花花姐请您进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