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完蛋。
——GG.
从问出那句话后,傅小昨脑子里便陷入了一片空白。尤其是面前长久的无言,更是让她胸口发凉。
随着对方沉默渐久,她心里就这么陷入了天人交战。
——快跑!
——跑什么?凭什么要跑?不准跑!
——不跑还能做什么?
——干他!凭什么就他可以撩个不停?
……干!
傅小昨一边在心中雄赳赳气昂昂,一边在现实中老老实实地默默低下了头。
但这一低头,看到身上的吉服,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目前还是阿蝶的身体外貌。这么一反应,她竟然倏地再次生起了一股勇气,好像这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给了自己某种退路一样。
于是,顺着心中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她刷的抬起头来:“好看吗?”
倚靠在樱树下的青年,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傅小昨抿了抿嘴角,继续盯着他:“是不是比我原来的样子要好看?”
卖药郎的眸光淡淡凉凉,好像是直到这时,才首度注意到她身上的装扮一般,于是自此自上而下,将她全身仔细打量了一遍。
在那种目光下,傅小昨偷偷在袖子下面捏紧了手指,才忍住没有让自己脚下往后退逃,然后便听到了对方沉凉的话音——
“过来。”
傅小昨整个身子都微微抖了一下:“干、干、干嘛?”
“过来我看看。”
“……”
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突然从心底产生了出来。
——不准怂!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同手同脚,慢腾腾地挪蹭了过去。身上华丽的吉服衣饰繁缀,行动间不停发出各式叮叮铃铃的轻响。
直到她别别扭扭地停站在面前,卖药郎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点点头:“的确是更好看一些。”
“……”
傅小昨听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几乎浮起一种莫名的气愤感:“——喂!”
在那种气愤的影响下,她感觉自己嘴皮子都顺溜了不少,当即便以一种质问的语气,急声问道:
“以你的说法,我的形体、因果跟本心才使我这个个体真实存在于世,如果喜欢我,你难道不应该连同我的形真理一起喜欢吗!?怎么还能更喜欢别人的样子呢!?”
在她难得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下,被质问者反倒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淡声回答:
“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即是双方因果的一部分。这份“真”不是独立于你的“真”而存在,也不受你的“形”而影响。”
“……”
傅小昨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却又已经重新软了下去:
“……所以、你真的喜欢我啊……?”
卖药郎看着她。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某种意图的小心思得逞了一样,正微微得意地、抿着嘴憋着笑。盈盈的眸光中,却因为难掩的羞涩赧意,而显得有几分水亮亮的。
他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她。
傅小昨很快就被看得再次低下头去。
对方却跟着垂下眸,继续看她。
努力忍住捂脸的冲动,再出口时,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不要看了……”
“你都说了,我喜欢你,那我看你有什么不对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她快要晕过去了而已。
心里某种本能的求生欲,暗暗告诉着她:应该到此为止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但是,另一种难言的、连她自己也解释不了的冲动感,却让她生生忍着满脑子的混沌,再一次抬起头,朝眼前的青年看过去。
然后,与那副沉沉凉凉的眸光对视着,她就听见他这样说:
“我不是因为喜欢你的'形'而看你,只是'喜欢你'——我的这份'真'与'理',在使我看着你。”
他说着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张开五指,挡在她的面前。
——奇怪的是,明明只是被这么薄薄一方手掌隔开了目光,傅小昨却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错觉。
就好像,对方的声音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其间跨越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才终于被她听到了:
“就像现在,看不见你的形体,也止不住我的喜欢。”
“……”
就在听清那句话的一瞬间里,傅小昨就觉得,自己脑袋里仿佛随之轰的一声,炸出了无数星光,整个世界都为之暗了下去。
等到终于在这眩眩然的感觉中适应了一些,她才发现,那种眼前发黑的感觉原来并不是错觉——
不知何时,眼前樱花满庭的明亮景致已然消失,恢复成了之前城堡中那间练箭靶场的昏暗状貌。
再一低头,身体也已变成原来的样子。
先前倚靠在樱花树下的青年,眼下正半蹲在她的身前,默默看着她。
在黯淡的光线下,那副秀极雅极的面容五官,反倒透出了一种惊心的美丽。
“……”
再这么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傅小昨忍不住扁了扁嘴:
“我、我好像有点晕fufu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整个身体就腿软地朝前方扑倒过去。
——然后,恰好被卖药郎伸手,稳稳接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