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支边(1 / 2)

甲子钩沉 秋夫 0 字 2022-05-15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1960年的春天如期而至。刚过了正月十五,豫西地区还是春寒料峭。大队干部就到公社听传达上级精神。正月底就开会动员支边青年的家属报名。准备第二批移民支边。

这次支边非同上次。上次全是青年人,说走就走。这次是拖家带口。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家要带个箱子,那家要拿个筐子,都想尽量多带点用具到那里过光景方便些。可是最后统一规定,除了被子衣服,余者都不许带。

国家给每人发一套棉衣,三斤馍干。棉衣发下来一看,布料是稀白洋布用靛青染出来的麻色。好赖是件新衣裳。穿上新衣裳,我们全家还到马蹬街老孙照相馆照了张合影像,一直留到现在作为纪念。

阳历3月9日,我们在马蹬街集中,早早的都到了指定地点。汽车还没来到,大家心情都很激动。一是穿了新衣发了馍,二是很快就要和远在青海的亲人见面了。

大家议论着:听说坐了汽车还要坐火车,谁一辈子能坐个火车玩玩?要真能坐坐火车,死了都划来。真是一语成谶,好多人坐了火车,就再也没能回来。

然而,还有没坐上火车就死了的,那就更不值得了。我们村贺家营的贺竹子,从马蹬一上车、干部们把馍干发到他手里起,就开始吃。别人是有计划的,三斤馍干分五份,每天吃一份。等到了西宁,就有青海省安排生活。可是贺竹子就像个馋嘴小孩一样,忍不住一会儿摸一块,一会儿摸一块。车到南阳,他就说干得受不了,要停车下来喝水。喝完水,又继续东行。车到许昌,他肚子已经撑得不行了。护送的干部赶紧把他弄下车,联系医院。据说是撑死了,并不确切,但后来确未见到过此人。

在汽车上颠簸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亮时分,到了郑州火车站。下了汽车,拉移民的车皮已经在车站等着了。我们按照指定的车箱上车。人们一看,火车原来是这样的呀!像一个大的铁皮柜子。进到里面,车箱的边角还有煤的灰碴。送人的干部点完名,确定未少人数,就“哐哐”两声把车门关上了。随着“呜,呜”两声鸣叫,火车开动了。火车一动,灰碴泛起,加上车内的空气不流通,里面的煤味,汗味,还有吃了馍干后放出来的屁味混杂在一起,那才叫五味杂陈、薰死人了。可是,我要说,人这个东西太厉害了,适应能力太强了,结果硬是没有一个被薰致死的。反到训练了我们的耐受力和适应性。

随着列车的“咣当、咣当”声,人们在车箱里摇来晃去。也不管什么姿势,什么人,歪的、倒的、靠的,大家很快都呼呼睡着了。每到一站,带队的就喊着:“下来解手,男左女右。”人们下来了,结果是有的不知哪边是左,哪边为右。有的实在憋得受不了了,一下车,不管东南西北,是男是女,找个空地儿就开始整。此时,只听见一片“晰晰刷刷”的声音。什么廉耻、规矩统统见鬼去吧,这就叫水火无情。

列车西行三天两夜,这三天两夜,除了喝水和解手能下来活动一下身子、见到光明,除此,都是在黑暗中度过。那车轮和有缝钢轨发出的“咣当咣当”声,听得人们神经疲劳,只想睡觉。只有火车减速或加速时,车皮猛烈碰撞才能使人们惊醒。每当听到火车长长地出着粗气,人们就知道要进站了,可以“放风”了。

3月12日到达了青海省省会西宁市。下了火车,把我们安排在几个大仓库里,不分男女,只讲人数。我们就在仓库的地上展开被子,以家为单位,或坐或躺,一团团的暂时住了下来。在西宁市住了四天。主要是等对口接待的干部和车辆。

在等待的四天里,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情如何,小孩子们可玩野了。虽说西宁当时还是破破烂烂的连现在的县城也不如,可它毕竟是省城。我们第一次从山里出来,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天天在外边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