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证俱在,聂羽冲一时哑口。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贱人居然还把当初他老父背着他写的婚帖拿出来作为证据,就为了与自己和离,好分走她的嫁妆!
“冷大人,她在捏造!捏造!”
聂羽冲一介武夫顿时急得面红脖子粗,直跳脚。
冷青檀一拍惊堂木,聂羽冲便偃旗息鼓了,不敢再动。冷青檀的目光直视着傅宝胭,“傅氏,那你入聂府多久以后,聂羽冲行纳妾一事?”
傅宝胭回话:“回大人话,两年。”
聂羽冲气极败坏,“那还不是因为你无所出!”
傅宝胭回敬:“你我成婚之后圆房的次数一双手数得过来,你这是想我为你生育子嗣么?岂非可笑!”
聂羽冲喝道:“我那几年正是晋升最快的时候,军营里军务繁多,哪有空跟你生儿子!”
这还未和离成的夫妇,竟在公堂之上争嚷了起来。
饶是冷青檀连拍数下惊堂木,也没止住聂羽冲的喝骂。
这时,一直端凝听审的晏相长身而起,衣袖拂卷,慢步朝外而去。
他身旁的小厮对冷青檀低语了几句,冷青檀面色一凝,露出些许尴尬,看了一眼晏准离去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来人,将聂羽冲拉开。”
眼见聂羽冲越嚷越是激动,几乎立时就要在公堂之上对发妻拳脚相加,冷青檀蹙眉让其住手,命衙役将人拽了开去。
“傅氏。”冷青檀再问傅宝胭,“那么,你状纸之中说,聂羽冲拿了你的嫁妆钱,为家中小妾购置珠宝首饰、府宅田契,可是真的?如实回答。”
傅宝胭说一句是真,那便是坐实了聂羽冲宠妾灭妻了,聂羽冲毕竟还没蠢笨到竟不明白这,立刻抢在了傅宝胭之前:“这妇人嫁了我,她的嫁妆自然就是我家的,我拿来怎么用,关她什么事?”
在场之人,也都听明白了,是确有其事,任他再找万千借口,也无法掩盖这个男人既虚荣又负心的事实。
傅宝胭冷面对聂羽冲反诘:“是么?那你当初到我家中下聘时,又花了多少钱?”一句话问住了聂羽冲之后,傅宝胭又冷冷地笑了起来,“我家毕竟是商,而你则是衙差,我的父母是怕我到了你们聂家之后受委屈,才咬牙给了我三千两的嫁妆。可没有说,那嫁妆是给你的。你若说是给你的,你有何凭证?是有人证还是有字据?”
聂羽冲梗着脖子,再度哑口无言。
傅宝胭望向冷青檀,将面上的轻纱刷地揭开。众人本以为,她顾忌是妇人之身,诉求又是和离,想是不愿抛头露面,今日上堂这才以纱覆面,却没想到这面纱一经揭开,竟露出了底下红肿不堪的脸,脸上大片的红痕,看着尤似掌印。
聂羽冲大吃一惊,暗想他打的两个巴掌怎么会过了几日了还没消去,反而红肿至此?这是绝无可能的!
傅宝胭环顾四周,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她脸上的掌印,掷地有声地道:“冷大人,诸位大人,我这张脸上的红印,就是聂羽冲得知我欲与之和离,恼羞成怒时在我脸上留下的印记。聂羽冲是武将,手劲有多大,大家心里也能猜到。大夫说,我这印记,怕是一辈子也难祛除了。”
这话一出,连同衙役在内,都对打女人的男人极为不耻,虽不敢对聂羽冲一个五品将军明示什么,心中也对与如此之人同为男子而感到羞愧。
“你!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
聂羽冲还要跳起来反驳。
傅宝胭大声道:“是不是你打的,你把手印在按上来看看就是了!”
她说得笃定,何况,当时聂羽冲确实打了她两个耳光,人证也多,就连聂府的下人也都知道了。
他那个不懂事的美妾,还拿着这事同丫头婆子们打趣说笑过。
聂羽冲气得说不出话来。
傅宝胭道:“大人,臣妇嫁给聂羽冲数年,他但凡有不如意之事,便殴打臣妇。臣妇身上留下无数疮疤,都是一生无法祛除的烙印。他纵容小妾欺凌到臣妇头上,臣妇也实在是忍无可忍,臣妇听闻前朝律法,男子殴打家妻,要判三年牢狱。我大魏立朝以来,虽未有此条例,但也需判和离,并出三成家资,大人明镜高悬,还盼大人为臣妇主持公道!”
说罢,傅宝胭盈盈下拜,神色凄楚,声声如泣。
聂羽冲的胸膛几个起伏,肺腑仿佛倒要气裂,指着跪地的柔弱得似不能禁风的傅宝胭,指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