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檀执旗帜,当那面蓝旗落下之时,便是开赛了。
双方需要在进场以后,与对方先致礼。
“皇后娘娘,臣女冒犯了。”
崔绫对她微微扯了下唇角。
岳弯弯早就猜到了,崔绫今日一定是针对自己而来。崔绫自己必定也想得到,元聿若当真对她有一丝半丝的所谓情意,就不会等到今日,她几成笑柄,却还无动于衷。她估摸着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无论输赢,崔绫只想折辱自己,令她保全尊严。
五姓之女的尊严,是高高在上,睥睨万千。但这一刻,岳弯弯一点也不畏惧,也不再歆羡她们的出身。
卢氏这样的贵女,活得是自尊率性,而有些如崔绫这样的,活得,是高傲自负。
仅仅一个出身,那并不能代表全部。
岳弯弯冲她回以微笑:“我等着。”
双方已各自上马。
岳弯弯领一支队伍,崔绫亦领一支。
稍后,冷青檀再度发号施令。
一枚球从中高高抛出,下落之时,双方一夹马腹同时冲出。
然而毕竟卢氏技艺精湛,一马当先,手持月杖,挥杆而击!风驰电掣,正如诗中所言“晓冰蹄下裂,寒瓦杖头鸣”,这球一经抢到,再挥出,立刻便到了傅宝胭的手里,她策马而出,又是手中一杖,直朝着已冲入了地方阵营之中的清毓传了过去。
那边角逐激烈,而岳弯弯几乎仍在原地打转。第一是她马术不精,无法来去疾驰自如,到底是有些控制不住,虽往前腾挪了数步,但很快也被崔绫盯上了,她从后方而来,来势凌厉。
岳弯弯夹紧马腹,朝一侧避让出去,这时,正巧崔绫那队之人抢到了球,然而被卢氏与傅宝胭两路夹击,掌球不稳,不留神击偏了,朝着岳弯弯这头飞了过来。
御座之上,元聿霍然长身而起,目光紧凝着那球场之上,那若还不躲闪,便立刻就要击中岳弯弯脑袋的球。
那球毕竟是实心的,元聿自小打球,岂会没被击中过,但只要不中脑袋,虽然对方劲大,但也伤不到他什么。
当下,所有人都屏息而待,倒是很少有人正注意着陛下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岳弯弯就在那马球即将击中皇后的后脑勺之时,崔绫已催马奔至岳弯弯近前。
她手斜持月杖,要出手了!
不好!只怕她并未看见皇后所在之处,这一杖若打偏,势必要击中皇后娘娘的后脑!
然而崔绫已经挥手击出!
刹那电光火石,诸人都不敢再看,只闻“砰”的一声,似是崔绫的月杖击中了另一杆月杖,双杖相交。
众人凝睛一看,只见皇后身边的宫长策马奔了过来,双杖相交之后,妆成手里的月杖脱手飞出。
她的虎口几欲被震裂,揉了揉腕子,妆成抬目,叱责道:“崔绫你大胆!”
若不是她赶来及时,崔绫这一杆若击中皇后,皇后势必重伤,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方才她接了这一杖,可手中的月杖也已脱手飞出,由此可见,崔绫这次是下了死手的!
岳弯弯拨转马头回来,正见二人对峙,那崔绫似是讥诮,看了她一眼,便沉了面,转头对冷青檀道:“徐妆成以杖击我手中之杖,实为故意,有犯规之嫌!”
岳弯弯亦面色冷凝。
妆成惊愕,看向皇后。毬场之上有诸多的规矩,她确实还不完全明白,但只要是为了护住皇后,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她也必须要做,她绝不后悔!
岳弯弯到了她的身旁,轻拍她的右肩,低声道:“方才,她应不是会要杀我,她毕竟崔家之女,会考虑整个崔家,还没疯到那地步。她这一杖是为击毬而来,而引出你犯规,妆成,咱们只是被算计了。”
料想崔绫也是识得大局的贵女,方才那一杖若真打在她的背后,那就真覆水难收了。
此时角逐之人也纷纷停了下来,场中唯扬起一片黄沙,寂静无声。
冷青檀面容肃然,公正无私地宣判:“宫长犯规,罚出局。”
顿了顿,冷青檀看向了岳弯弯,目光在皇后身上停了一停,似有些可惜,然而很快,便收敛神色,再度扬声,“赛事继续!”
妆成自知着了那狡猾的崔小娘子的道儿,虽然气恼,但也还是不后悔,对岳弯弯用目光安慰了片刻,她催着马,出了这片毬场。
随即,元聿也舒了口气,坐了回去。
整个过程之中,似乎忽然留意到陛下方才的惊惶。
蓝旗再度落下,鸣锣一声,再度开赛了。
方才虽未有胜负,但妆成被罚了下去,眼下这边,已是以四敌五。
彩球被高高抛出,这一次,又是卢氏一人当先抢中了球,她一杆朝着那球飞击而去,球在她月杖之下划出了流星之势,岳弯弯连忙赶着奔到另一侧,与球的去势正好相反。
崔绫果然中计,跟着她走动,几乎退到了马场边缘。
而卢氏的这个球却是传给傅宝胭的,傅宝胭则并未依照最好的掎角之势,将球递给岳弯弯,恰恰相反,在那几个贵女冲上来,要抢夺她的球时,傅宝胭身体后仰,一记漂亮的倒挂,球映着月杖传给了后方的清毓。
清毓上一次接球失败,致使崔绫计策成功,逼走了妆成,早已是暗暗自责,这一次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见那球过来,聚精会神而待,终于,她成功碰到了彩球!
清毓挥杆再给卢氏。
卢氏马术上佳,满场跑动,来去自如,谁也防不住。